江南布匹莊並不算京城最好的布匹莊,但的確是最貴的。
所以除了一些達官顯貴來這裏定製衣服以外,布匹莊的店內大多清新。
掌櫃的是一箇中年男人,長得胖矮,笑起來眼睛會眯成一道狹長的縫,嘴角下邊有一顆紅色的痣,此時正坐在櫃檯後面,看着門外堆積起來厚厚的雪。
就在此時,一個青年走了進來。
掌櫃的只看了一眼,便沒了興趣。
只見這青年穿着市面上最常見也是最便宜的麻衣,身材瘦弱。
最重要的是,行走間佝僂着身子,死氣沉沉。
這樣的人,大多是生活不如意的。
怎樣的人生活會不如意?自然是那些沒錢的人。
所以掌櫃的連打招呼的興趣都沒有。
誰知那青年卻是徑直走到櫃檯邊,朝四周看了看,才用低沉的聲音問道:
“掌櫃,這裏有酒賣嗎?”
掌櫃撇了撇嘴,道:“俺這裏是布莊,哪裏來的酒賣,客官想買酒,去對面便是。”
“可對方卻說掌櫃的這裏纔有好酒。”
櫃檯後面,掌櫃的細細打量進來的青年,而後起身拱了拱手,問道:“閣下是……”
上面兩人說的是暗語,是獨屬於馭屍門的暗語。
青年用手指輕輕敲打着桌面,說道:“我是鄒舟。”
消失不短一段時間的少掌教居然回來了,得知這消息的馭屍門衆人有些懷疑。
“來的真的是少掌教?我怎麼聽說少掌教其實已經……”
“老立說的應該不會有假,況且少掌教消失的消息早就被掌教封鎖了,知道的人不多,應該不會有人冒充。”
“五長老,您怎麼看?”
昏暗的房間內,三人齊齊看向首座上一名商人打扮的男子。
那男子輕輕哼了一聲,道:“是與不是,馭屍門的功法做不得假。”
男子爲馭屍門的五長老,此時陰沉着臉。
下面三人面面相覷。
門中誰不知道鄒舟與蔣孟優一直在爭少掌教的位置,而這五長老,曾與蔣孟優的父親是生死之交。
少掌教失蹤,雖然掌教一直在壓消息,但門內早已是議論紛紛。
而且聽聞不久前二長老與五長老就在長老會議上提出要另立少掌教,其目的,自然不言而喻了。
雖然掌教否決了這個提議,但誰都知道,只要確認少掌教已死,那蔣孟優登臨少掌教之位,基本就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可誰想,消失了這麼久的少掌教,居然再次出現了?
五長老的心情有多陰鬱,就可想而知了。
就在此時,緊閉的房門被推開。
房間中的四人齊刷刷看了過去,只見門口,一身白衣的青年緩緩走了進來。
“少掌教!”
衆人都是揉了揉眼,確認眼前的青年的確就是印象中的少掌教。
“見到本掌教,還不行禮。”鄒舟淡淡說着。
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還是拱起了手。
“屬下,拜見少掌教。”
就連五長老,也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沒辦法,雖然自己是長老,但在馭屍門中,少掌教的地位只比掌教與大長老低。
其餘人見到少掌教,無論是不是長老,都自動差一個級別。
此時五長老神色陰鬱,盯着剛剛走進來的鄒舟,問道:
“不知這麼長一段時間,少掌教去了何處?門內不少人都在擔心您的安危。”
五長老的心思,他門清。
原本他還是會和這些人周旋一下,但如今,他連周旋這件事情都懶得做了。
命都不在自己手上了,還在乎這些身外之物幹嘛?該懟就懟,爽就完事了。
五長老明顯被噎了一下,本就不好的臉色更加陰沉起來。
只見他又拱了拱手,道:“還請少掌教出示一下令牌。”
馭屍門少掌教有着自己的特殊的令牌,用的是稀有的寒玉打造,很難作假,也是辨別身份的關鍵。
畢竟這個世界上會易容術的人也不少,萬一有人冒充就不好了。
聽見五長老的話,鄒舟忍不住撇了撇嘴。
那玉牌自然早就灰飛煙滅了,於是他揮了揮手:“不小心丟了,我說陶浪,你是真巴不得本掌教死掉對吧?難不成你也覬覦這掌教的位置?行,那回門裏我就和師父說道說道,把這少掌教的位置讓給你不就好了。”
“不過,我真懷疑你活不到師父退位的時候。”
鄒舟嘲諷着。
這五長老別看還是一副中年模樣,這得益於其修煉的一門功法,有着延緩衰老的作用。
但實際上,五長老已經六十多歲,妥妥的老人家人。
被鄒舟這麼一懟,五長老心中頓時怒火升騰。
但卻沒有什麼應對的辦法。
他知道,面前這位少掌教大概率是真的,自己原本只是想噁心一下他,不曾想反倒是被噁心到了。
於是揮了揮袖子,乾脆當起了啞巴,坐了下去。
但鄒舟卻沒打算放過他,而是徑直走了過來,居高臨下地看着他,而後露出了一絲危險的笑容。
“我說,本掌教既然已經到了,你還敢坐在首位?好大的臉啊。”
“你!”
“你什麼你,難不成你還想對本掌教出手不成!難不成你還想叛門不成!”鄒舟看着青筋暴起的五長老,心中頓時一陣暢快。
以往這傢伙沒少給自己使絆子,但自己總是爲了大局常常委曲求全。
可現在不一樣了,現在自己徹底看開了,沒想到這一通懟下來,是難得的神清氣爽。
五長老最終還是讓位了,並且揮着袖子直接走出了房間。
他怕自己還呆在這裏,會忍不住將這傢伙一巴掌拍死。
留下的三人更加面面相覷,看着將五長老逼走,坐在首座上的少掌門,皆是眼觀鼻鼻觀心了起來。
“說吧,你們來京城的目的。”鄒舟漫不經心的看着三人。
沉默了一會之後,其中一人終於說話了:
“回少掌教,我們是受掌教之命,前來協助大皇子……”
“哦……”鄒舟並沒有什麼意外。
其實來之前自己大概就猜到了。
其實從根本上來說,馭屍門與佛教並沒有什麼區別,不過是一正一邪罷了。
但在這世道上,教統,也是需要站隊的。
就像當年的靈光寺站隊當今聖上,而後一躍成爲了國教,風光無兩。
馭屍門常年潛藏在黑暗中,已經厭倦了,所以他們也想從黑暗走入光明。
所以,馭屍門選擇了大皇子。
“不過,宋如書那邊,我們遇見了一些麻煩。”
就在這時,另一個人忽然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