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九尾龜之喫的魅惑 >第13回 溺花叢浪子堪憐
    方幼惲被陸蘭芬顛來倒去,就如三兩歲的小孩一般玩弄於股掌之間,哭又哭不得,笑又笑不出來,賭氣的站起身來,一言不發,便要走出房去,卻被一個侍女推着她的胸脯攔住道:“方大少,這是要去哪兒呀?”

    方幼惲不語,想要奪路走出去,侍女哪裏肯放。正在兩個人拉拉扯扯的時候,陸蘭芬已經穿好衣服下牀,走了過來,一把拉住方幼惲的衣角說道:“你這人可真是無趣得緊!開開玩笑罷了,怎的就這麼又擺出臉色來了。”

    方幼惲方纔本是滿心憤恨,想要立馬回客棧去與劉厚卿商量商量,怎麼把匯票要回來,所以侍女留他,他也毫不留戀。這會兒被陸蘭芬拉了一把,又輕描淡寫的說了幾句,心頭那一把三千丈高的熊熊窩囊火也不知消到哪裏去了,身體便又覺得軟綿綿的,回過身來,被陸蘭芬推他坐在椅上,反而埋怨他道:“你這人就是性急,我又沒說不還你,我又不是強盜,怎會搶你的銀子呢。過些時侯自然還是要還你的啦,你儘管放寬心,可不要急壞了自己的身子,反倒是浪費了銀子可如何是好。”

    方幼惲聽陸蘭芬說仍舊還他,心中大喜,但是礙於自己大男人的面子,卻勉強遮掩道:“我是偶然想起一件要事,所以着急回客棧,並不是爲了匯票。你既然不叫我走,我就不走了,事情雖然重要,但也不甚着急,就先留下也好。”

    於是,又到陸蘭芬的碗裏上躥下跳了一番。

    方幼惲雖然沉溺,但終究是守財奴的天性,再怎麼着,也還是錢更重要,二千兩銀子終究不是小數目,雖然已經不思蜀,但這樂嗎,總是有些差了火候,鬱郁的不得盡興。

    陸蘭芬口中雖然說着是玩笑,卻也只是忽悠他,不肯真拿出來還他。

    方幼惲又不好意思催逼,一時間竟然是急得團團轉,抓耳撓腮,坐立不安。

    陸蘭芬看着他這般着急又無奈的慫樣,只覺得又好笑又暢快,表面上卻是若無其事,一派悠閒自得。

    方幼惲勉強在陸蘭芬這裏又住了一夜,卻是一晚上都不曾閤眼,到了天明之後才朦朧睡去。八點多鐘便又驚醒,坐起身來。

    陸蘭芬問道:“這麼早起來,有啥着急事嗎?”

    方幼惲道:“我有正事要回客棧去一趟,下午就來的。”

    陸蘭芬拉着他的手不放道:“你真的下午就回來?”

    方幼惲道:“那是自然。”

    陸蘭芬道:“你這個人鬼頭鬼腦的,我可不相信。”說着就在方幼惲的左手上取下一個戒指來帶在自己的手上道:“你去吧,你要是想要戒指,就回來取吧。”

    原來方幼惲的這個戒指,是他的舅母出使米國帶回來送給他的,大約也值一千多塊洋錢,現在又被陸蘭芬拿去,更加心痛,但也只得忍住了,穿上衣服起身出去了。

    陸蘭芬暗笑,也不留他,任由方幼惲徑直回客棧去了。

    方幼惲回到客棧中,滿心焦燥,便一直走到劉厚卿的房裏來。

    誰知鎖着房門,人已經不知去往何處了。問了客棧的夥計,那人說劉少爺已經有好幾天沒有回來了。

    方幼惲想着劉厚卿一定住在張書玉那裏,便也不回房了,直奔新清和而來。

    走進客堂,還是靜悄悄的;走上樓梯,也不見一個人,張書玉的房門卻是虛掩半開着。躡手躡腳地進了房門,只見垂着湖色縐紗帳子,衣架上掛着劉厚卿常穿的一件漳緞馬褂,知道劉厚卿在此。

    榻上睡着一個小丫頭,聽到方幼惲的腳步聲,這才驚醒,連忙坐起,擦着兩隻眼睛,看不明白,以爲是劉厚卿已經起來,口中說道:“劉大少,怎麼起這麼早?”

    方幼惲道:“我不是劉大少,是來看劉大少的,快去請他起來。”

    小丫頭又仔細看了一看,方知認錯了人,忙笑道:“阿呀!看我這眼神兒,看錯了呢,方大少這麼早來有事嗎?”一面下了榻牀去揭開帳子,低低的叫了兩聲,把劉厚卿和張書玉一齊驚醒,忙問是何人。

    小丫頭道:“方大少來了,說請劉大少快點起來,有事找他。”

    劉厚卿聽到方幼惲一大早的找到這裏,想必是有什麼要事,連忙起來穿好衣服,跨下牀來,看到方幼惲的臉色笑道:“前兩日我到陸蘭芬那裏,看你們二人如漆似膠的,一刻也分不開,怎麼今日就一大早的跑到我這裏,可是你力竭了,被她趕了出來麼?”

    方幼惲皺着眉頭搖手道:“我正爲一件事心上十分懊惱,要來找你商量商量,你怎麼開口就是取笑!”

    劉厚卿見他面色惶恐不安的,也就不好再取笑他,問道:“你有什麼事情,一大清早的趕到這裏尋我?”

    方幼惲唯恐被張書玉聽見了不好意思,移過椅子,附着劉厚卿的耳朵,低低的把陸蘭芬搶去匯票、戒指的事情說了一遍:“所以我來找你想個法兒去管她要回來,可有什麼主意?”

    劉厚卿聽了不住的搖頭說道:“這就是你的不是了。匯票、戒指怎麼能讓她蒙了去?以我看,要想拿回來,只怕是辦不到的了。”

    方幼惲再三要他想辦法,劉厚卿道:“我只好替你到陸蘭芬那裏去問一問她,探探她的口氣,至於能不能成,能不能拿回來,我也是沒把握的。”

    方幼惲聽了,略微有些放心了。

    劉厚卿問道:“你一早起來只怕沒有喫點心,就在這裏喫罷。”

    劉厚卿就叫去叫了兩碗雞絲麪來,兩人喫罷。

    張書玉蓬着頭,正要梳洗打扮。方幼惲看她臉上殘留的脂粉印,熠然滿面,那隔夜的畫眉都一條一條、橫七豎八的印在臉上,比前更加可怕,暗自嘀咕:就這付夜叉般的容貌,怎麼居然列在四大金剛之內?上海灘這地方當真是無奇不有阿。

    方幼惲略坐了一會兒,便催促劉厚卿快去。

    劉厚卿叫方幼惲在張書玉處坐一會兒等他回來,匆匆的穿了馬褂出門而去。

    一路徑直奔陸蘭芬的院中,見了陸蘭芬,說了一回閒話,便提起方幼惲的匯票來。

    陸蘭芬嗤笑着,很是不屑。知道方幼惲會找說客,竟然就只是找了這麼個貨色來,不夠她一手指頭玩兒的。遂告訴他道:“劉大少你來做說客,我就好好說說這事兒。我本來以爲他是個常州首富,我哄着他敬着他,好喫好喝地伺候着,當他是個大度的主兒,誰知道這人着實是有點葛屨履霜,算盤腦袋。我前幾日去亨達利買兩隻戒指,我自己帶的錢不夠了,只是問他一聲,這人就是擺出一付臭面孔,不理不睬的,讓我很是沒面子。我也是很氣憤的,就埋怨他幾句。昨天他家給他匯來銀子,我從來未曾見過匯票,便要過來看看,開開眼,不過就是開個玩笑罷了,你看他那付面紅耳赤,滿頭大汗,要死要活的樣子。我也不是要搶他的匯票,不過就是心裏憤憤不平,叫他難過難過,爭口氣罷了。劉大少你想想,我要是想要啥,劉大少會不會這麼甩臉子給我。到頭來倒像是我的錯一般。如今倒是對不住劉大少了,託你給他帶個話:並不是我要搶他的匯票,叫他只管放心,我又不是不講道理的人,讓他只管自己來取便是。”

    劉厚卿尚未開始遊說,就先被陸蘭芬的一大堆話兜頭罩住。這頓搶白,竟是讓他啞口無言,無法應對,只得自己給自己找臺階下道:“他倒並不是不放心,也沒有託我問你討取,我不過自己問問罷了。”說着,便不好意思再糾纏下去,起身告辭了。

    回到新清和,見了方幼惲,告訴了事情的經過,劉厚卿搖頭道:“這事不好辦啊。在我看來,要麼你自認倒黴,就當這筆錢丟了吧,如果一定要討取,你還是得回去,好好的哄着他,或者可以拿得回來。我是旁人,不好出頭多事的。”

    方幼惲聽了劉厚卿的話着急道:“我的口才不如你,上海又是人生地不熟的,你要是不肯幫我,我就更沒有指望了。”

    劉厚卿道:“並不是我不肯出力,實在是現在上海堂子中的女閭都十分難纏,非但敲竹槓、砍斧頭,手段盡出,絕不手軟,你就是花了成千上萬的銀錢在她們身上,也都買不出半分情誼來。何況你的銀票已經到了她的手中,要再去從她手裏挖出來,是休想的了。不如歇了這個念頭罷!”

    方幼惲更加着急,劉厚卿道:“你着急也沒用,還是慢慢的想辦法。”

    這方幼惲落得如今的地步,也是咎由自取。既想喫肉,又想裝逼,還想省錢,這天底下的好事怎麼可能讓你一人獨佔了。尤其還是跑到上海灘這個銷金窟來耍帥,那纔是坑你沒商量呢。

    而方幼惲也是鬱悶,不就是喫點肉嗎,咋這麼多事!當喫貨也是不容易,有誰能理解,我們喫貨的苦啊!

    欲知劉厚卿能否幫方幼惲要回他的匯票和戒指,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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