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與山路 >第4章 第四章爭寵
    薛窈巧這一病便是半個月才下牀。

    彼時早秋已經過去,中秋將至,中秋過後就是皇后誕辰。

    薛窈巧原以爲小樹的衣裳不夠她穿,沒想到還大了一圈,只好裁剪一圈才穿,可惜逛遍一個月牙宮,竟是什麼都沒有。

    白今儀雙腿搭在搖搖欲墜的木椅上,瞥了她一眼:“找不到就是沒有,你自己去浣衣局問問,那裏的女使說不定會大發慈悲送你一個。”

    “娘娘,這個浣衣局在何處?”薛窈巧恭敬地問道。

    白今儀“嘖”了一聲,丟掉手上的雜書,起身研磨給薛窈巧畫了個地圖:“看着,從月牙宮一直往北走,這裏是太后的寢宮,不能走,要繞道,從御花園外面的小竹林裏繞過去,上面寫着浣衣局三個字。”

    薛窈巧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白今儀見她還是迷糊,直接把地圖丟給她:“要是走錯,正好別回來了。”

    她正愁怎麼解決這個大麻煩呢。

    薛窈巧笑笑:“是,小樹不給娘娘添麻煩。”

    薛窈巧特地在午飯過後出門,這時候各宮主子都在午睡,也不會衝撞了誰。

    她沒有帶地圖出門,不知爲何,她總覺得不是太妥。看樣子她得找柳巳問問這宮裏有哪些規矩。

    可是自從送她來的第二日,薛窈巧就再也見過柳巳,白今儀厭惡柳巳得很,薛窈巧自是不敢隨便亂提。

    穿過竹林,浣衣局不算太遠,只是浣衣局的女使十分不耐煩,一聽是月牙宮,站在原地想了許久是哪位主子,最後纔想起來是白今儀這個母家無權無勢自己也不受寵的主,正好就藉着薛窈巧撒了好一陣氣,最後舍了一把已經生鏽的剪刀給她。

    “你可得當心些,莫要損害這剪刀。”女使斜了一眼薛窈巧:“記得替我向淑妃娘娘問好。”

    女使年紀不小,自然知道這宮裏的主子誰都不能太得罪,別看現在不受寵,萬一哪天突然間就飛上枝頭了呢?

    “是。”薛窈巧學着一路上遇見的宮女朝女使行了謝禮。

    出了浣衣局,薛窈巧見竹林前站了一個白髮蒼蒼的太監,正是那日在皇上身邊服侍的大太監。

    她飛也似地跑回月牙宮。

    白今儀見她上氣不接下氣的模樣,皺着眉問:“你又惹什麼麻煩了?”

    “娘娘,奴婢見皇上此時就在小竹林。”薛窈巧平定氣息後,一口氣說完話。

    哪知白今儀滿不在乎:“你跟本宮說來作甚?本宮不需要。”

    她頓了頓,笑看薛窈巧:“你不會是,想借本宮奪得皇上恩寵,趁機報復皇后吧?”

    薛窈巧對上戲謔的眼神,認真道:“得到聖寵,娘娘獲益是最大的,不是嗎?娘娘宮中可謂簡陋,連自己的髮簪都不剩幾根,小樹斗膽猜測,是娘娘的母家有了困難吧?”

    “閉嘴!”白今儀拍桌,像一口氣喘不上來似的。:“我去就是了。”

    她起身便要換身衣裳。

    “竹是青,是君子之風”薛窈巧一邊幫薛窈巧找衣裳,一邊唸叨:“衣衫切忌不可太豔麗,儘量淡雅一點。”

    “本宮也沒有什麼豔麗的衣裳。”白今儀在薛窈巧身後幽幽地說道。

    主僕二人以最快的速度換完衣裳,便要向竹林走去。

    “萬一是皇上跟哪個宮的娘娘在竹林約會怎麼辦?本宮若是去了,豈不是……”白今儀邊走邊擔心。

    薛窈巧連連搖頭:“娘娘放心,小樹看過了,唯獨只有皇上身邊的那個大太監。”

    “大太監?你是說黃思賢?”白今儀笑了笑:“看來對宮裏你是真的一無所知,本宮就這麼跟你這冒險,簡直是玩笑。”

    “娘娘不也想賭一賭嗎?”薛窈巧在身後埋頭說道:“噓,有琴音。”

    二人駐足,有細微的琴音傳來,只是分辨不清方向。

    “在西南方。”薛窈巧與白今儀皆不敢高聲言語,薛窈巧只是趴在她耳邊小聲嘀咕。

    白今儀率先朝着西南去,那細微的琴音果然隨着步伐的靠近越來越大。

    一曲終。

    白今儀拍着手上前,朗聲讚歎:“好一首《驚鴻曲》!”

    元麒挑眉,見來的女子衣着素雅,氣質不俗,又落落大方,恰好他今日沒有着龍袍,而是常服,突然便來了興致:“那姑娘可聽得懂我的曲中意?”

    白今儀莞爾一笑:“《驚鴻曲》本是由民間琴師賀蘭絕與知音無名氏共同譜曲,講究的是知音初見之時胸中的如滾滾浪濤一般的傾訴之意,而公子這一曲的中的知音,便是這竹林。”

    元麒點點頭:“有意思,繼續。”

    白今儀吐出一口濁氣:“只是這竹林,不是野生的竹子,是下人們精心栽培出來的竹子,多的是中規中矩,少的野生野長,公子的琴音中,還有些遺憾。”

    元麒哈哈大笑,指着白今儀:“你呀你……真是個妙人。”

    說完,他自顧自地離開了竹林。

    白今儀見他的背影走遠了,雙腿突然一軟。

    薛窈巧連忙從後面上來扶住白今儀。

    “娘娘?您沒事吧?”

    白今儀看着薛窈巧:“本宮都是胡謅的,皇上不會聽了覺得離譜吧?”

    薛窈巧望着元麒離開的方向:“娘娘寬心,皇上向來仁慈寬厚。”

    “是嗎?”白今儀低聲反問。再擡頭,薛窈巧已經扶着她出了竹林。

    那晚,想象中的伺寢並沒有來,白今儀和薛窈巧戰戰兢兢了一個晚上,終於在白日撐不住睡了過去。

    薛窈巧見白今儀睡得沉,悄悄出了月牙宮,去浣衣局。

    她打聽過浣衣局的女使,原本是齊貴妃身邊的丫鬟,後來手腳不乾淨被齊貴妃打發進浣衣局管下人洗衣服了。

    她那日被女使刁難的時候,可沒忘記打量她。薛窈巧覺得,她頭上那根簪子很是素雅,非常不錯,與白今儀很是般配。既然般配,那就拿過來便是了。

    午時,浣衣局裏搗衣聲伴隨着幾個宮女的抱怨聲此起彼伏,薛窈巧如今穿着小樹的衣裳,挽着袖子和褲腳看起來跟浣衣局的宮女也沒什麼兩樣。

    她停在最邊上的宮女身邊,低聲說道:“姑娘午好。”

    那宮女擡頭死氣沉沉地看了她一眼,又埋下腦袋捶衣服。

    “姑娘可曾看見女使了,我今日剛來,還有些事情相找她。”薛窈巧把宮女身旁的髒衣服抱在自己身前。

    那宮女的神色這才緩和許多,問她:“你找哪個女使?”

    薛窈巧邊洗衣裳邊說道:“就是又高又瘦的那位,眉毛有些粗……”

    見宮女一臉迷茫,薛窈巧壓低了聲音:“就是從齊貴妃身邊貶過來的那位。”

    “哦,那位女使姓蕭。”宮女微微擡頭,下巴朝西北方指了指:“她在裏面休息呢。苦命幹活的只有我們。”宮女冷笑。

    薛窈巧連連道謝。

    幫宮女洗完衣服,薛窈巧趁着晾衣裳的場子人少,擡着盆就往蕭女使的房間走。蕭女使離開房間的時候薛窈巧正好看見,她頭上沒帶那根珠釵,自然是留在房間內。

    她見窗戶沒關,把洗衣盆放在前門,一躍而起,進了房間就開始在梳妝檯處尋找。果不其然,在香爐邊的首飾盒裏,薛窈巧找到了那根珠釵,她取出珠釵,把首飾盒放回原位,又從窗戶跳離。

    薛窈巧走到前門找盆,卻已經了無影蹤。

    “這是你的?”身後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薛窈巧扭頭一看,正是半個月未曾見面的柳巳,他腳下正好是薛窈巧的盆。

    薛窈巧琢磨不透他要做什麼,只好點點頭。

    柳巳把盆遞給薛窈巧:“什麼時候月牙宮的宮女,要到浣衣局洗衣裳了?”

    薛窈巧臉不紅心不跳地解釋道:“謝公公關心,小樹只是來浣衣局洗衣裳換些銀兩給淑妃娘娘換換伙食。”

    “那你爲何從蕭女使的窗戶裏出來?”

    薛窈巧一頓:“回公公,小樹是替女使關窗戶。”

    柳巳輕笑:“洗衣房在西邊,從晾衣場到洗衣房,這裏怎麼都不順路,你怎麼會跑到這個地方來?”

    這下,薛窈巧失了聲音。

    傍晚,白今儀被薛窈巧叫醒。

    “娘娘,皇上又進竹林了。”薛窈巧邊說,邊從懷中掏出一個珠釵擺在桌面上。

    “這是什麼?”白今儀起身拿着珠釵把玩,素淨了點,不過這珠釵一看便是價值不菲。

    薛窈巧一邊服侍白今儀換衣服,一邊說道:“從浣衣局女使那裏偷來的,娘娘委屈點吧。”

    委屈點?何止是委屈?她一個妃子,居然淪落到用一個女使的簪子去博取皇上傾心?

    白今儀把珠釵摔在一旁:“偷來的?真是奇恥大辱!本宮向來行的直坐的端,還要一個宮女的簪子博取皇上的歡心不成?”

    薛窈巧連忙安慰白今儀:“娘娘,咱們就先忍忍吧,如今也不是鬧脾氣的時候。”

    “脾氣?這是底線!”白今儀突然提高了聲音。

    底線?

    薛窈巧有些想笑,她進京兩年,還從未聽過有人說出這種冠冕堂皇的話來。

    “娘娘不帶便是了。”薛窈巧悄悄把珠釵收入袖中。

    白今儀的氣息這才慢慢平穩下來,問:“皇上去了多久?”

    薛窈巧朝外看了一眼天色:“一炷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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