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諾是個小小少年了，有些事他也應該知道了。
顧慢扶着白秋霜回房間，單國榮招呼關諾：“來，舅舅有話要對你說。”
甥舅兩個坐在客廳的沙發上，關諾一臉不解，單國榮在考慮着措辭：“我把你媽的過去吿訴你，希望你能理解。
你媽在二十年前結過婚，生下了一個女兒，就是你姐姐顧慢。出生只有幾天，你姐姐的爸爸因爲意外去世了，你媽媽因爲受不了打擊精神很不好，我們就決定把你媽媽接回家休養。
你姐姐的奶奶不同意抱走她，沒有辦法只帶走了你媽媽，但是你媽媽太想姐姐了，又跑回去看她，才知道你姐姐幾天前被人抱走了，找不到了。
就這樣，你媽媽瘋了，打那以後再沒有她的消息。直到你爸爸去煙照找你，我們才知道，她後來遇到了你爸爸，後來你們組成了一個家庭。
你媽媽的精神狀況一直不太好，不能受刺激，這次你爸爸沒有告訴你，實際上她去的是醫院，受了一些苦頭，除了你姐姐，她誰都不讓靠近……”
關諾幾乎立刻接受了這個事實，說道：“我不生氣，媽媽愛姐姐多一點是應該的，我還有爸爸，她只有媽媽。”
關諾的表現讓單國榮很動容，他摸了摸關諾的小寸頭，說道：“真是個好孩子。”
關諾又蹬蹬蹬上樓：“我去看媽媽，我躲遠點偷偷看。”
房間有單獨的浴室，顧慢剛帶白秋霜去洗了澡，正在陽臺上給她擦頭髮。
白秋霜偷偷打量着顧慢，終於問了出來：“你是誰啊？是我家的保姆嗎？”
顧慢蹲下身子，把一張俏臉杵在白秋霜的面前，問：“您仔細看看，我像不像您？我是您女兒呀。”
白秋霜混沌地搖頭：“我只有一個兒子，他叫關諾。”
顧慢嘆了一口氣：“想不起來就不要想了，如果想起來了您會更痛苦，我寧願您永遠想不起來。”
但我依然會對你好，盡到一個女兒的責任。
關諾面對着顧慢輕輕喊了一聲：“姐姐……”
“不是一直嚷着想媽媽了嗎？還不趕緊過來？”
關諾磨磨蹭蹭地走過來，白秋霜看見了他，身子往後縮了縮。
顧慢將關諾的手和白秋霜的手握在一起，很溫柔地對白秋霜說：“這是關諾，是你一直要找的關諾，記住了嗎？”
白秋霜不敢相信地問：“他是關諾，我兒子？”
“對，是關諾。”
白秋霜試探性的想摸摸關諾的臉，中途又縮了回去，她還是沒有安全感，不相信別人。
顧慢是那個特殊的存在。
看見關諾那一閃而逝的失望，顧慢安慰他：“慢慢來，媽媽已經開始接受你了。”
“嗯，我不急。”
薛長河已經一隻手抱着一個小崽子過來了，今天雖然有存貨，對於大飯量的陽陽來說，還是不夠的。顧慢回來了多久，陽陽就啍唧了多久。
月月不是很餓，她是來湊數的。
顧慢先抱起了陽陽，今天先喂他。
顧慢戳戳兩個小寶貝，笑着說：“咱家的，您當姥姥了。”
白秋霜很婉惜：“我沒有女兒，怎麼會當姥姥呢？”
看來在白秋霜的心裏，沒有顧慢這個女兒的存在。顧慢失望歸失望，但她不恨她，誰叫白秋霜是個病人呢。
她不是忘記了，只是不記得了。
“您沒有女兒，那就把我當成您乾女兒吧。”
白秋霜沒有迴應。
喂完奶，顧慢先抱着陽陽下樓，白秋霜亦步亦趨。
關諍言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了，正坐在沙發上和單國榮說話，走在顧慢身邊的白秋霜及時停住了腳步。
“怎麼了？”
白秋霜又想往顧慢身後躲：“壞人，他是壞人，我不能見他。他會打我罵我還要殺了我，那麼一大灘血……”
白秋霜又開始說瘋話了，她連關諍言都認不出來，把他和醫院的打手、無良醫生、病人混爲一談了。
白秋霜跑回了房間，插上了門，顧慢好說歹說，才把月月抱了出來。
晚飯都沒出來喫。
白秋霜現在對關諍言的抗拒，超過了其他人，像薛長河和單國榮，雖然不認識，但允許他們存在；關諾是顧慢解釋了，白秋霜就接受了的。
唯獨這個關諍言，白秋霜是唯恐避之不及，連在一個空間存在都不行。
顧慢甚至都懷疑，關諍言對白秋霜做了什麼過分的事，讓白秋霜哪怕沒有記憶，都下意識地躲避着他。
各懷心事的吃了晚飯，關諍言對單國榮說：“秋霜對我這麼抗拒，爲了躲我連飯都不喫，這怎麼能行呢？我還是出去住幾天，秋霜就拜託三哥和顧慢照顧了。”
單國榮表情複雜：“我也有工作，怕是在這裏呆不了幾天了，你難道想把我妹妹推給顧慢？”
關諍言連連否認：“不是，不是，我只是提議，這不是沒有法子的法子嗎？再說還有梅姐幫忙。”
顧慢表示贊同，不要逼白秋霜太緊，給她一個接受的時間。
“如果關叔叔同意的話，我想帶媽媽去治療，她現在太痛苦了，兒女就在身邊，她都不認識。”
“我當然同意，一直也沒有停止治療，就是效果不大。”
單國榮問道：“你準備去哪裏治療呢？費用包在我身上。”
關諍言搶着說：“不，不管花多少錢，都不用你們，我出。”
顧慢回答單國榮的問題：“小舅媽有個同學，就是在省城從事這個行業的。不瞞你們說，陽陽的姑父因爲剛從戰場上下來，有精神這方面的焦慮，就是他給治好的。我準備帶媽媽去求醫。”
具體會是個什麼結果，要見過本人，經過交流觀察才能得出結果。
顧慢對白秋霜的要求並不高，能認識她和關諾，能和普通人一樣交流一二，能別混混沌沌過下半輩子就好了。
她希望自己六七十歲的時候，還能有個讓她喊媽的人；她喊媽時，有一個還算清明的老太太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