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鳳棠的話,說過之後,躺在龍榻上的南宮灝遠,並未立刻有所反應。
就在站在不遠處的端木暄,以爲他又沉沉睡去之時,卻聽他悠悠一嘆,而後一臉不怨的自龍榻上坐起身來:“我就說當皇帝是個苦差事吧連個安穩覺都不讓睡”
輕嘆之間,他眸華輕擡。
悠悠的,對上端木暄半眯的星眸,他輕聲問道:“早前才見過,你這會兒卻又過來了,可是返回了,想走第一天路”
“非也”
臻首輕搖,端木暄輕笑了下,直接回道:“我來,是想讓皇上立即派人,到楚國提及兩國聯姻之事。”
輕咳數聲,南宮灝遠點了點頭:“今日你離開之後,朕便派了太子太保周超,攜朕御旨,前往楚國談及和親一事。”
暗歎一聲,南宮灝遠還真是雷厲風行。
端木暄正色說道:“如今,我尚未恢復以前的記憶,但若以我的真實身份回到楚國皇宮,勢必一舉一動,皆如如履薄冰。”
微一思量,南宮灝遠詢問着她的意見。
“那你打算如何”
脣角,冷冷一勾。
端木暄的眸中,閃過幾分清冷之意:“在那座皇宮之中,我本就如履薄冰。現下,與其一進宮便因人知道了我的真實身份而處處在暗處刁難於我,倒不如讓我撇去以前的身份,只以端陽帝姬的身份進入楚國皇宮之內。”
語氣頓了頓,端木暄又道:“還請皇上下令告知周超,只以端陽帝姬的身份與楚國和親便可,不必讓他與楚帝提及我的另一身份”
既是,她想要親自撫育自己的孩子長大。
那麼
無論到何時,何地。
她要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想辦法保全自己的xing命。
若她是端木暄。
則楚國皇宮之中,太后不會任她在世安然過活。
但,若她只是端陽帝姬。
便成了身負兩國聯姻使命之人
那樣的她,雖不能如她是端木暄時知道的多些。
但,對楚國,到底還是有利用價值的。
沉吟片刻,南宮灝遠看了眼白鳳棠。
“之餘這點,你怎麼看”
迎着他的視線,白鳳棠輕道:“如今南嶽大兵壓境,既是我離國肯派出公主聯姻,楚國爲大局着想,便只有接受這一條路可走只是”
側目,看向端木暄,白鳳棠語氣微頓。
“只是什麼”
眉梢輕擡,端木暄輕問出聲。
白鳳棠苦笑:“只是如今楚帝尚未爲你發喪,若你不提前讓楚帝知道你的身份,只以端陽帝姬的身份前往,那麼到頭來所得的,便不會是後位”
那個人,尚未與他發喪麼
聽了白鳳棠的話,端木暄的腦海中,閃現出不久前夢中所見的場景。
此刻,在她的心裏。
那個男子的五官容貌,竟越發清晰了些。
擡眸,見南宮灝遠眉目緊皺,她無所謂的苦笑着說道:“世上的女人,並非人人以後位爲生,既是他尚未爲我發喪,那後位到底還是我的,坐不住且看我日後的心情再定”
世上,沒有一模一樣的人或是物。
她相信,即便她以端陽帝姬的身份重回楚宮。
若那個男人真心愛她。
便一定會知道,她便是他的皇后
如若不然他便真的不值得過去的那個她深愛了
還有其她人
只要她身爲離國的帝姬。
只要她的存在牽扯到兩國之間的利益。
便沒有人,膽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再加害於她。
連太后也不可以
端木暄之所以如此提議,完全是出於保全自己的心態,不過她所提的這些,與南宮灝遠的計劃,並無違背之處。
既是她親自提出的,他也便直接應下,並差人快馬加鞭,追上週超,將聖旨送到他的手中
。
回招淓殿的路上,端木暄的神情,一直鬱鬱寡歡。
微微的,頓下腳步。
她閉上雙眼,竭力穩了穩情緒。
許久,她緩緩的睜開雙眸。
此刻,在她的雙眸之中,思慮重重。
又過了片刻,只聞她輕嘆一聲,便腳步一旋,擡步欲要向着自己的寢宮行去。
但,她的腳步,剛剛擡起,卻又因看到了不遠處所站之人,而再次頓下。
此刻,站在她身前之人。
不是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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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此刻的他,一身風塵僕僕,一看便知剛自宮外歸來。
“你”
看着眼前的南宮灝凌,端木暄輕啓朱脣。
她剛想問他,爲何會提前一日回來,卻尚不及將話說出,便見南宮灝凌一臉堅定的大步朝她走來。
幾步之後,他終是立身她的面前。
溫和一笑,南宮灝凌驀地伸手,將她用力擁進懷中。
他的手臂,收的極緊。
緊到,端木暄的身上,因他手臂上的力度太大,而泛起疼意。
緊到,端木暄耳邊,可以聽到兩顆心跳的頻率。
這其中,一顆,是她的。
另外一顆,則是他的。
“你怎麼早一日回來了”
許久知道,端木暄終是找到了自己的聲音。
只不過,此刻,在她的聲音裏,多出了幾分南宮灝凌離開前,不曾有過的冷靜與自持
溫文一笑
笑意,卻未達眼角。
南宮灝凌有些貪婪的吸吮着她發間的清香:“我想你了”
其實,他是怕她會在他出行之時,恢復了記憶,然後忽然想要離開。
但是,有些事情,不一定你怕,便不會發生
背脊之上,感覺到來自南宮灝凌雙手上的輕顫。
端木暄心下微涼
紅脣,微微彎起,她輕笑着,伸出手來。
迫南宮灝凌還她自由
眸華輕擡,灼灼其燃。
端木暄定定的凝望着南宮灝凌溫雅的俊顏,語氣蕭索的說道:“你的擔心,是對的,不用三年,現下的我,便已然決定,要回楚國去了。”
雖然,方纔,南宮灝凌已然自迎霜口中,得知端木暄準備回楚國的消息。
但此刻,親耳聽到她說要會楚國。
他的心,還是狠狠的抽痛了下。
長長的,嘆出一口氣
南宮灝凌籍此,來掩藏自己心底裏真正的情緒。
此刻,在他的臉上,神情平淡依舊。
唯有握着端木暄雙肩之手的輕顫,暴露了他的真正情緒。
沉寂半晌兒,南宮灝凌語氣清幽的道:“我會與皇兄自請,親自護送你會楚國”
他,比任何人,都想要將她留下。
但,他比誰都清楚。
就算她留下了她的人,卻總也留不住她的心
是以,既是如此。
能做的,便只有將她送回屬於她的那個地方。
送回到,軒轅煦的身邊。
聞南宮灝凌此言,端木暄的脣邊,輕輕的,揚起一抹絕美的笑靨。
此刻,她明明可以感受到。
身前的這個男人,是多麼渴望她留下。
可他,卻不曾說出任何一句勉強她的話。
他該是知道的。
即便她留下了,卻也會終生掛念着自己的孩子。
他對她的好,今生,她無以爲報。
只盼他在以後的日子裏,能夠尋找到屬於他的那份幸福
淚水,無聲無息的滑落。
她輕揚着頭,迎視着南宮灝凌的視線,直到一切變得模糊不清,方都不曾將視線收回
大楚,金鑾殿上。
榮昌剛剛稟報了,軒轅煦的手中,緊握着邊關守將剛剛阮皓然命人快馬送到京城的急報。
如今,阮皓然駐守楚南
而這,已然是他半月之間,收到的第十五封急報。
急報的內容,大概一致,皆都是簡明扼要的說明了南嶽囤積在楚國邊境的三十萬大軍的近況
雖然,自他登上帝位,一直想要避免與領國的戰事,以達到休養生息的目的。
但,天不遂人願
如今南嶽對大楚,可謂是虎視眈眈
單就大楚目前的國力,根本不足以與南嶽相抗衡
大殿內的氣氛,已然僵滯了許久。
半晌兒,見軒轅煦已然沒有要出聲的意思,左相阮培忠出列。
微恭了恭身子,他朗聲說道:“皇上,依老臣拙見,此刻想要牽制南嶽,唯有離國與我大楚聯盟纔可”
脣角處,浮現一抹涼涼的哂笑。
軒轅煦眸華低垂,睨着阮培忠道:“依着左相的意思,朕此刻該怎麼做”
他早已想到,如今大楚的生路,只有一條。
那便是,聯合離國,讓南嶽心生忌憚,不敢貿然遭次
只是,若想要聯合離國,則必須要有個合適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