擡眸,對軒轅煦察言觀色,杜奎再次垂首:“貌似逍遙候和齊王殿下都傷着了”
“何爲貌似”
語氣,再次轉冷。
軒轅煦的語氣裏,帶着不悅的質問。
在提及此事前,杜奎的心裏,便在打着鼓。
這會兒見軒轅煦如此,他不僅又恭了恭身子,“爺且容稟,飛鴿飛來之時,只怕遇上了陰雨天氣,這才污了傳信上的字跡”
俗語有云,伴君如伴虎
雖然,過去,他奉太后懿旨,做了不改做的事情。
但那時,軒轅煦不在京中。
今次與軒轅煦出行,在他身邊當差,他時刻都提着十二萬分的精神和小心。
他知道。
如今,他與帝王直對。
但凡有一句假話,那便也是欺君的死罪。
是以,飛鴿傳書上寫的什麼,他便會說什麼。
傳書上既是有字跡不清,他也定不敢胡亂揣測,只得圖個謹慎,如此回話罷了。
“南嶽此行,所派暗兵,必是精兵中精兵,想要擊退他們,多少是要付出些許代價的”眸光一閃,軒轅煦對杜奎吩咐道:“此事我知道了,不得與夫人提起。”
姬無憂受傷的消息,若端木暄知道,必會心緒受擾。
是以,他決定,此事暫且瞞着她
“是”
垂首,杜奎十分恭謹的恭了恭身子。
翌日。
在南陵留宿一夜之後,軒轅煦便帶着端木暄再次啓程。
幾日後,他們馬車抵達一座古城。
這座古城,名曰安陽。
乃是端木暄的故鄉
過去,他們逃亡之時,便是先到的安陽,而後轉至南陵。
如今,路線反轉。
他們自南陵回返,再次回到安陽。
今日的安陽大街上,似是有什麼慶祝活動,到處都人滿爲患,連道路,都被圍的水泄不通
隨手,抓了個人來一問,杜奎才知,今日是安陽城內有名的百花節。
聽杜奎提起百花節,軒轅煦的面色,不禁閃過些許異常。
原來,過去在諸葛府邸養傷之時,他便遇到過百花節的慶祝。
按照安陽的習俗,
百花開豔,但凡到了適婚年紀的善男信女,都會上街祈福。
而他,也曾與那時的諸葛珍惜,出門爲彼此的姻緣,虔誠祈福過。
不過,祈福歸祈福,信不信,在於人。
至於靈不靈,便更是見人見智了
想到他與端木暄之間的坎坷情路,他便不禁在心中苦笑。
街上,人來人往,正是擁擠之時。
見馬車不能再往前行,無奈之下,杜奎只得對軒轅煦稟道:“爺,路上人多,馬車怕是過不去了。”
“無妨”
轉頭,看向端木暄,他含笑伸手:“夫人可願陪着爲夫,下車同行”
“君若願執,妾自當從命”
緩緩的,彎起脣角,端木暄將自己的柔荑,置於軒轅煦溫熱的大手之中。
雖然,她知道,到了楚國後宮,這個男人,不一定完全可以靠得住。
但,卻也是她,必須要依靠的。
輕輕一笑間,軒轅煦執她的手,起身下車。
馬車外,人頭攢動,熱鬧非常。
到處都是爲姻緣祈福的善男信女。
隨着人羣一路前行,軒轅煦拉着端木暄的手,一直都不曾放鬆過。
他不知,看着眼前的景象,端木暄會否想起一起的事情。
但,此刻的他,卻彷彿回到了從前。
那一日,他與她,因人流走的太急,才第一次牽手。
也就是那時,他才知道。
對於他牽着的那個女子,他這一世,怕都做不到放手了。
手心,漸漸的,冒出些許汗意。
覺得自己,像個未經人事的毛頭小子。
自嘲的輕笑了下,軒轅煦轉頭看向端木暄。
恰在此事,因身後人頭攢動,端木暄被擠得十分狼狽,最終只得靠近軒轅煦的懷裏,才免於被推來搡去的苦境。
“我們這是要去哪裏”
人聲鼎沸中,端木暄在軒轅煦話裏擡頭。
此刻,她唯有扯開嗓子,纔可讓他聽到自己的聲音。
軒轅煦聞言,輕笑了下:“我帶你回家”
他口中的一個家字,讓端木暄的心,不禁刺痛了下。
驚慌擡眸,見他正淡笑着凝睇自己,她張了張嘴,卻終是沒說什麼,只任他牽着自己,隨着人流,向前一步步走去。
不知走了多久,許是午膳時候到了,周圍的人羣,漸漸散去。
而端木暄,則由軒轅煦,自城門一路牽着,到了城中心的海棠花海前。
此時,正是海棠花期。
放眼望去。
入目的,是滿目海棠。
枝顫俏麗,棠花朵朵,讓人目不暇接
這,本是無暇美景,可奇異的,看在端木暄的眼裏,卻讓她的心,驀地發
疼
腳步微頓,軒轅煦回眸端着端木暄怔愣的模樣,嘆聲說道:“世上,海棠花中,西府海棠,獨留彌香以前,在諸葛府的時候,我見過最多的,便是這種西府海棠”
“你不是說,要帶我回家麼”眸華輕擡,端木暄凝向軒轅煦:“我的家呢”
牽着她的手,驀地發緊,軒轅煦淡淡的別開視線。
不曾回話,他深吸口氣,而後拉着她一路向裏,沒入花海之中。
腳下,隨着他的步伐,加快了腳步。
端木暄任軒轅煦拉着自己,一路向裏。
身側,不時有海棠花枝刮蹭。
她無心理會,只想知道,他口中,所提到的她的家,所代表的,到底爲何
她的認知裏。
家,應該是溫暖的。
有一座房子,有父母親人。
但他帶她來的,卻是如此的一片花海。
既是花海爲家,那麼她的父母親人呢
想打,在離國時,她方纔認得的哥哥。
此刻,她有一種預感。
那便是,軒轅煦要帶她的東西。
極有可能,與她哥哥口中所說的那樁舊事有關
在花海中穿行許久,軒轅煦的步伐,終於漸漸慢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