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羨繼續他的太極,翻了個白眼,吹着他的口哨,應付一聲:“知道了,八戒師兄。”
一壺突然走了過上,他剛從主持那裏請求還俗,看見苦着臉的謝昱,走過來問:“怎麼回事這邊很吵。”
八戒笑臉相視,“一壺啊,這兩個小毛孩老是不聽話,也不好好晨練,佛經都被不齊全,我得好好教育他們。”
“今天就不練了,讓他們歇會兒。”
“你就是心軟,這兩小畜生不好好教育,以後定會禍害別人。”
一壺微微一笑:“沒你說的那麼嚴重,好了,師傅有事找你,你快去吧,這裏解散。”
八戒師兄小眼睛瞅了瞅他,說:“難不成你真要還俗”
“嗯,這次我是要走的,這裏生我養我,可是我很想去外面看看,不知像我這樣只知道佛道的人可以做什麼。”
“你想通了嗎哎,師傅是捨不得你的。”八戒搖了搖頭。
謝昱站在旁邊聽得身心發涼,他說什麼一壺師兄要走了走了去哪裏呢是不是以後都不會見面了。
越想她的心越沉,天知道此刻有多亂如麻。
“一壺師兄”謝昱走過去扯了扯他的衣袖,望着他清俊的面龐,“你要走嗎”
一壺比她大七歲,是個孤兒,從小在廟裏長大,主持當親兒子一樣對待,想將來傳授衣鉢,而他隨着長大,心也慢慢的變得茫然,不出去闖蕩,心意難平。
平時像個大哥哥一樣照顧謝昱,雖然她不喜歡做他的小師弟,可是那也是沒辦法的事情。當初女扮男裝成爲小和尚,答應過媽媽不可以說出自己的性別。
一壺蹲下身,溫柔的摸了摸她的小光頭,聲音失去了平日的銳氣,說:“我要走了,小明鏡別難過,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也許日後我們有機會再見,外面那麼大,師兄還沒出去看看。”
“我決定的事,師傅也沒法改變。”他靠近她的耳邊,用兩人的聲音說:“放心,師兄不會告訴別人你是個小丫頭。”
“”她心口一噔,眼底有抹無法探尋的光芒。
外面是很大,也很誘惑人,可她喜歡這隻猴子經得住誘惑麼。
再次擡頭,那人修長的背影早已消失在一片片落葉裏,謝昱落寞地撿起腳上一片落葉,看着上面繁複的經脈,心念着無數個一壺。
一壺慕湖。
溫羨站在身後看了她很長時間,狹長的眸子淺淺一笑。
“酸巴巴的做什麼呢你不會是個吧。”
“誰是啊,我纔不是。”她瞪着眼睛,眼眶裏水汪汪的,好不惹人憐愛。
“不是,就把眼淚擦掉,你想讓一壺師兄走也不安心嗎”
那一天,慕湖離開了崇音寺,雖然大家都不願意他走,當事人心意已定,再勸無望。
謝昱沒有去送他,她最不喜歡離別了,那麼多人送行就行,而她只需要清掃這座如來佛殿,靜靜心。
當崇音寺的鐘聲撞響那一刻,萬籟俱寂。
她戀戀不捨地放下手上的西遊記,目光放空,擡頭環視這座壁紙精湛神聖的殿。
世有千般諸佛,不及這佛七分神韻,可惜佛祖身邊沒有那隻鬥天鬥地的猴子。
她跪在諸佛神像前,微微彎身,誠懇地匍匐在地,額頭咚的一聲,磕在冰冷的殿內。
謝昱心裏住着一隻猴子,不知何時才能得見。
溫羨環住雙手,嘴裏叼着根狗尾巴草,懶散地依着殿外的柱子,額發微微溼潤,深色的眸子靜靜凝視那個嬌小的人兒許久,胸口暗涌翻騰。
他的小和尚若是個女孩該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