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解地看向沈君心，他示意我出去說。
我們來到院子裏，沈君心這纔開口道：“人頭蠱，顧名思義，是用人頭煉的蠱。”
這種蠱比一般的蠱還要陰毒！
煉蠱的蠱婆，也叫草鬼婆，她們會去挖一些慘死、橫死的屍體來煉人頭蠱。
“一旦沾染到人身上，就很難祛除。”
我身上一下子涼透，老爸就是個莊稼漢，從沒得罪過誰，怎麼可能惹到草鬼婆……肯定是王婆！
我抓住重點：“難祛除，證明還是有法子的。”
沈君心點點頭，然後接着說：“現在，人臉纔有手指大，等它長到正常大小，你爸就會頭痛欲裂，腦髓流乾而死。想要救他，得趕在發作之前！”
我整個人都不好了，全靠着牆壁支撐，才能勉強站住：“那他還有多久時間？”
沈君心薄脣抿了抿：“不好說，最快三個月，最遲半年，以我目前的道行，暫時解不了。”
我絕望至極，呆呆地說不出話來。
沈君心清冷的目光夾雜着一絲複雜：“小玉……我們要抓緊時間了，我若變強，你爸身上的人頭蠱，那就是我的補品！”
我明白他的意思，他是催我多跟他出去找邪祟喫。
我嘴脣蠕動着，擠出一個字：“好！”
衛生院的門內，老爸臉色沉重地走出來。
我迎了上去，試探地問：“老爸，醫生怎麼說？”
他故作輕鬆地笑了笑：“沒什麼，就是個醜不拉幾的小肉瘤，醫生說沒事。”
沒事纔怪！
我眼淚在眼眶中打轉，拼命地強忍着：“要不，咱們去省醫看看吧！”
老爸擺擺手：“不去不去，費那錢幹嘛，我的身體我還不清楚嗎？”
他死活都不願去檢查，心事重重地回到家裏。
他打開揹包，把銀行卡、戶口本，還有家裏的土地證明都交給我：“小玉啊，你也長大了，家裏的東西我先給你看看。”
他把銀行卡放在我掌心：“密碼是你的生日，裏面有兩萬三千多塊錢……”
我一下子就破防了。
老爸這是交代後事嗎？
我的眼淚瞬間流淌下來。
然後把銀行卡推了回去：“我纔不要你的錢，我現在能掙錢了，以後我還要孝敬你，把你接到城裏去住大房子。”
老爸一下子哽咽住：“你還在念書，掙什麼錢！以後……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吧！”
見我哭得厲害，老爸慌亂地抽出紙巾：“別哭了，你爸我真沒事，壯得像頭牛，我還等着你畢業，等着送你出嫁呢……也不知道哪個臭小子那麼好命，娶到我的寶貝女兒……”
聽到他絮絮叨叨，我心裏更難過了，酸楚得不行。
從小，他一個人又當爹又當媽，拉扯我長大。
唯一的心願就是我上大學，找個知冷知熱的人共度一生。
可惜，我要讓他失望了！
我這輩子都不可能嫁人了……
好不容易把我勸好，老爸給我煮了碗西紅柿雞蛋麪。
他把袋子裏的東西往回放，自顧自地嘀咕着：“不走了，待了一輩子，死也要死在這兒……”
肩頭橫過一雙大手，我撞進了一個冰涼的懷裏。
“小玉，別哭。”富有磁性的聲音在耳畔盪開。
我本來不想哭的，他這一提，眼淚就止不住地往下掉。
他慌亂地替我擦着淚。
我一邊抽噎，一邊問：“我、我們今晚就出去找獵物嗎？”
我恨不得二十四小時都不睡覺，到處去尋找妖魔鬼怪。
他心疼地看着我：“傻瓜，好好休息，明天自然有人會上門……”
第二天大早，李東強出現在我家門外。
見到我，他的身體隱隱顫抖，眼裏佈滿了紅血絲：“白玉，你終於起牀了！”
老爸在一旁抽菸，對他沒什麼好眼色，連屋子都不讓他進，就站在門口等。
我打了個哈欠，譏笑道：“李叔，這話應該是我問你吧！你睡醒了啊……”
他臉上一陣青一陣白，明顯聽出我在嘲諷他。
他搓着手掌：“昨天的事，我有我的難處……”
“阿tui！”
我爸一口痰吐到李東強的皮鞋上。
李東強一臉吃了蒼蠅的噁心表情，連個屁都不敢放。
“白玉，白老弟，我知道你們心裏有氣，不過，這件事關係的不是我一家，而是整個村子……”
他焦頭爛額，明顯一夜沒睡。
我也不再跟他置氣：“發生了什麼事？”
李東強沙啞地說：“昨晚，村子裏鬧鬼了，好多人都看到李富貴在街上游蕩，今早一起來，全村的牲口都死了，像是被人吸乾了血。”
老爸瞥了他一眼：“死就死了唄，你找我們幹啥？我們能起死回生嗎？”
李東強嘆道：“你家不是有蛇仙嗎？我想着，請你家蛇仙出馬，幫忙看看！”
我怒極反笑：“李叔，你沒毛病吧？需要的時候，就蛇仙蛇仙的叫，不需要了，就叫我妖女，翻書都沒你翻臉快。再說了，這十里八鄉，其他村寨也有神婆，你幹嘛不請別人？”
李東強冷汗直冒，哆哆嗦嗦地開口：“昨晚上，蛇仙給我託夢了！”
醒來時，他在地上看到了一灘淺淺的水痕，是蛇走過的痕跡。
他嚇得毛都炸了，趕緊跑來我家賠罪。
我爸鄙夷地盯了他一眼：“我還是第一次見空手空腳來賠罪的！”
李東強哭喪着臉：“這不是沒來得及買嗎……”
一陣陰風吹過，沈君心打着哈欠從屋內走出來。
他看也不看李東強，只在我耳邊輕輕說：“告訴他，昨晚死的是牲畜，今晚就是死人了，至於會死誰家，我就不知道了。”
他聲音不大，卻透着刺骨的寒。
我把話複述一遍，李東強面如死灰：“村子裏鬧了這麼多事，不能再死人了啊！”
沈君心慵懶地曬着太陽：“很簡單，讓李家人敲鑼打鼓，當面給你下跪賠罪。然後給我建一座蛇仙廟，每日供奉。”
蛇仙廟好說，但李家人給我下跪，可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