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腦海中,卻突然強行擠入一個聲音:“來者何人?”
我不受控制地回答:“我叫白玉。”
我說完趕緊閉上嘴,看向眼前這尊神像,確定他只是個惟妙惟肖,栩栩如生的雕像,絕對不是真人。
那這聲音是從哪兒來的?誰在問我?
我好奇地打量着左右,兩邊的各位一字排開,也端坐着很多的小神像。
這些神像,造型各異,左邊的慈眉善目,右邊的怒目圓睜,形成鮮明的對比。
他們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還有穿着紅肚兜的小孩子,整齊地排列在左右,眼睛目不斜視地注視着我。
我背脊發涼,想要起身卻動彈不得,心中想着雲篆符,可奇怪的是,我明明記得滾瓜攔住,此刻,心中卻模糊一片,無論我怎麼努力都想不起來。
這是什麼妖法?居然能改變我的記憶?
我又驚又怕,只能先伏低在地,先弄清這是什麼地方。
我舔了舔乾涸的嘴脣:“你是誰?這是什麼地方?”
大殿上依舊靜悄悄的,沒人說話,但我卻很神奇地再次接收到了那男人的聲音。
威嚴、莊重,透着強烈的壓迫感。
“這兒是縹緲墟,你所在的,是神霄殿。”
縹緲墟?神霄殿?
我飛速在腦海中搜羅着這兩個地方,還真讓我想起了一本古籍中,曾提到過縹緲墟這個地方。
說是在西南地區有一神山,名爲玉雪峯,山頂白雪皚皚,終年不化,雲霧繚繞,這縹緲墟就是藏在雲霧中和太陽光中虛無縹緲的一處仙境。
我當時就瞟了一眼,根本沒有細看,畢竟這種古代志怪小說,真實性有待考證。
聽到這個地名,我腸子都悔青了,早知道就仔細看看,也不至於現在如此被動。
見我心不在焉,那道聲音變得愈發威嚴。
“凡女白玉,有緣入境,若能潛心修煉,懺悔今生,必能超脫三界,統御萬靈。”
這人極其認真地在給我洗腦,把這兒吹成了一個修仙勝地,彷彿只要入了境,就能超脫生死,長生不老,登上人生巔峯。
這餅雖然很美,可我卻始終保持清醒。
別說我不信,就算我相信,我這體質真的可以修仙嗎?
極陰極寒,全無仙根,這些所謂的神明,究竟眼有多瞎,才能睜眼說出這樣的假話。
我心中鄙夷,面上卻不動聲色,開口問道:“那我要怎麼個修煉法?”
“此事不急,先去三省池洗去你身上貪嗔癡慢疑的五毒再說吧!”
我聽得一愣一愣,還沒來得及思考,那種無法控制的暈眩感再次襲來,我沉沉地閉上雙眼。
半夢半醒間,我感覺到一雙冰涼的大手,在我臉頰上輕柔的撫摸。
順着鼻尖攀爬,順着眼窩滑落,沿着我的脣形來回輾轉。
我眉頭擰緊,彷彿被針刺了一下,很想要醒來,卻根本睜不開眼。
等我再次清醒,便是泡在一個水潭中。
潭水深不見底,散發着孔雀藍的光芒,來自地底的寒,幾乎將我全身都凍僵。
我被一條鐵鏈綁在水池中,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努力去想,卻又怎麼都想不起來。
頭頂上,成千上百隻蝙蝠倒吊在洞頂,露出一雙雙腥紅的眼睛,不斷地盯着我,我嚇得魂兒都沒了,身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我努力地去想,根本想不起來我是誰,我從何而來,爲什麼會來到這兒。
大腦的記憶在逐漸減退,就好像被這深潭的水給沖走洗滌,我甚至想不起來,我叫什麼名字。
過去的零星片段,在逐漸地消失,每當我我拼命地想要抓住,眼前就會被蝙蝠的眼睛盯得發花,根本無法集中精力。
泡得越久,我腦中的畫面越發空白,直到……只剩下一個空蕩蕩的名字。
沈君心!
“沈君心……呵呵呵……”空靈的冷笑鑽進我的腦海中:“有意思。”
我身上的鎖鏈嘩啦嘩啦作響,從水裏被提溜到了半空。
我渾身冷僵,四肢百骸彷彿不是自己的,我呆滯地看着水中,圓形的水潭深處,竟然浮現出了一雙幽藍的眼睛。
“三省池都無法洗滌的印記……當真是刻在了靈魂裏。”那聲音悶悶地從水下傳來。
“可是……主上是不會接受一個……靈魂裏刻着別人印記的女人。”
我呆呆地看着那雙眼,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良久,水下沉悶的聲音嘆道:“罷了!先送去吧!”
無數的蝙蝠朝我飛來,附着在鐵鏈上,煽動翅膀將我吊出洞穴。
我又回到了那座雲霧繚繞的仙山。
蝙蝠嘰嘰喳喳地鬧鬨着,把我吊到了一棵碩大的梧桐樹上。
粗大的樹幹上,修着一間古樸的樹屋,屋檐上站着一直五彩長尾鳥,正好奇地打量着我。
那道聲音再次出現:“青鳳,好好給她梳妝打扮。”
長尾鳥輕盈地落地,姿態優雅張開翅膀行了一個禮,然後化作人身,竟然是一個青衣彩發的美女。
她走到我身邊,嗅了一下我身上的氣味,瞳孔突然放大了一倍,不可思議地看向我。
“你的身上,居然有縹緲墟的氣息!”
她驚恐地閉上嘴,把我身上的鎖鏈解開,拉着我就朝木屋裏走去。
進了屋子,她反手將門合上,設置了一道結界。
隨即按住我的雙肩,讓我坐在鏡子前。
她就像只五彩錦雞,嬌俏的面容上,就連睫毛都是五顏六色。
她盯着我看了半天,面容悲慼:“可惜,你在三省池泡了太久,已經沒有記憶了,不然我還能幫幫你。”
這個叫青鳳的女人,手裏拿着一把牛角梳,輕柔地替我梳着頭髮:“我還是第一次,在外來者身上,嗅到縹緲墟的氣息,你肯定跟這兒有關……”
她自言自語,我豎着耳朵靜靜聽着,沒有思想,沒有記憶,沒有任何的迴應。
她手指如拈花,輕易就替我輸好了一個簡單卻又不失大雅的髮髻。
“模樣倒是不錯。”她捏着我臉,淺淺地替我畫眉。
我本就生得不錯,透着一股天然純淨的靈氣,青鳳只是畫了眉毛,就已經很完美,根本不需上妝。
她端詳着我鏡子裏的臉:“真漂亮。”
說罷,她目光瞥向我胸口的蛇形玉佩:“都到了縹緲墟,怎麼還帶着這種俗物?”
她煩躁地伸手來取,剛碰到玉佩,一股強烈的震波轟然冒出,將她掀翻在地。
巨大的衝擊波也震盪了我,我猝不及防,一頭撞向了鏡面。
咣噹一聲,刺痛戳婆皮肉,我的臉頰流下一道溫熱。
渙散的意識快速被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