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靖揚有點不能接受,卻也不敢多言,只是默默看着。
“浮留,樓下那幾桌客人用飯結束後,暫不迎客,讓後廚多備下菜餚,去江南迴來的那些將士們,一會兒要來用午飯。”南宮若淡淡交待着。
浮留點頭稱是,便準備退下去準備了。
“浮留,找個機靈點的去裴易那桌上菜,留意一下他的反應。”
南宮若叫住了浮留,低聲對他道。
“交代一句,別做的太刻意,也別去套什麼話,那桌有個女孩兒,膚色不太好,如果她說話,記着一定要記清她說的什麼,一字不錯的給我傳遞回來。”
見南宮若神色凝重,浮留便知這是要緊差事,交給旁人……倒不如他親自去。
裴易他認得,因爲南宮若之前對他說起過,但凡裴易來,都要留意一下。
“姑娘放心。”浮留稽首道。
“嫂嫂擔心心兒丫頭?”蕭宇挑眉。
“似錦在旁邊房間,你不去見見她?”南宮若沒有回答他,而是朝自己藥臺間走去。
蕭宇無奈的聳肩,“好好好,我不打擾你們敘舊。”
南宮若倒也沒有反駁,蕭宇走到門口時,一隻腳都伸出去了,又回頭去看南宮若,南宮若打開藥箱在翻看着,壓根沒去看他。
“你們真要敘舊呀!”蕭宇手扒在門框上,帶着試探的問道。
沒人回答他,蕭宇又去看蕭墨,蕭墨一臉冷漠,根本看不出他是何想法。
蕭宇鬆了手,邁開另一隻腳,朝着右手邊而去。
“把門關上。”南宮若淡漠的交代着。
門外的闕衣立即將門帶上,四人互相對望,猶豫着要不要回避。
“蕭墨。”南宮若喚道。
蕭墨看她,“嗯。”
“把衣服脫了。”
門外四人愣在原地,這……趕緊迴避纔行。
四人立即落荒而逃,這可是天大的好事。
任憑蕭墨再怎麼冷靜,聽到這句話也冷靜不了,他眸中的疑惑跟震驚南宮若看的清清楚楚。
南宮若提着藥箱走近,將藥箱放到旁邊的小桌上,敲了敲藥箱,神色自若。
“你身上應該有不少舊傷。”
蕭墨薄脣輕輕掀動了一下,原來是要看他的傷。
“你確定要看?”蕭墨目光如炬的望着她的眼睛。
“是。”她確定,治傷作爲抵消條件,這事只能先斬後奏的做。
蕭墨沒再猶豫,脫下外袍,衣料滑落的聲音在安靜的房間裏格外清晰,當最後一件裏衣滑落時,南宮若眉尖隱隱跳動。
那背部交錯着各種傷痕,都是陳年舊傷,想必是剛上戰場那些年受的傷,對於十歲的少年來說,那些傷口都是危險而又致命的。
“坐下。”南宮若沉聲道。
蕭墨順從的坐下,他的坐姿極端,他坐下後也是目視前方,不敢去看南宮若。
南宮若微微俯身,去看他身前的傷,那一日她記得蕭墨靠近時,她推開時按的那個位置,在那旁邊,有一道已經淡淡的傷痕,在胸口上,是身體還沒長開時受的傷。
他的生母去的早,即使在世,大抵最多的也是過問他是否能建軍功回來,身上的傷不知會不會問。
皇帝是不會過問的,所以那些年他重傷時,每每與死神擦肩而過時,他是怎麼度過的。
南宮若指着他胸口上那道傷痕,“受這傷的年紀不會超過十三歲,所以,具體是十幾?”
她能縮小到十三,是因爲蕭墨的體魄,他常年習武,體魄強健,骨骼也會較於常人,身體也會長得很結實,她絲毫不懷疑,他在很早的年紀就有了腹肌。
“十一。”蕭墨輕聲回答。
十歲上了戰場,十一歲命懸一線,沒有人擔心他的安危,這一身大大小小的傷無人過問,反倒是擔心他功高震主,威脅到皇位。
“疼嗎?”南宮若手指輕按在他胸口的傷痕處。
蕭墨一怔,既是爲她手指的觸碰,也是因爲她問的那一句疼嗎。
“那個時候一定很疼,甚至可能活不下去的對嗎?”她懂醫術,所以很清楚那道傷口在十一歲的他身上是多麼的致命。
她捲翹的睫毛投下一片陰影,他看不清她眼底的情緒,但在他聽來,她的聲音卻是從未有過的溫柔,一圈圈勾着他的心。
南宮若縮回手指,擡眼去看蕭墨,她問了兩句,蕭墨半個字也沒回答,只是這一看她也被嚇到了。
蕭墨的眸子裏泛着隱忍的血紅之色,南宮若還沒明白那是何意之時,蕭墨卻伸手捂住了她的眼,右手攬過她的腰,下一瞬她只覺脣上一片溫熱。
猛然的空白之後就是劇烈的反抗,她好心給他看傷,他竟然佔自己便宜!
南宮若可不喫這悶虧,上手就去推蕭墨,這一推就如同推在銅牆鐵壁上面,沒有動搖絲毫。
南宮若這推不動,心底便有些委屈了,她這些日子忙的火急火燎,蕭宇那會兒受傷,她既氣憤又懊惱,唯恐他步了蘇慕楓的後塵。
這些日子每日要精細的配藥,選藥,還得擔心南宮心的處境,擔心江南的水患,以及這個男人在江南會不會被暗殺,會不會有瘟疫。
結果倒好,她給他治過往的傷痕,他竟然想霸王硬上弓,虧她方纔以爲他紅了眼是不是有什麼內傷,結果這貨居然是情動了。
她心裏委屈的要命,之前未曾落下的淚,此刻卻像是有了宣泄口一般決了堤。
察覺到手心的溼潤,蕭墨鬆開手,也放開了她。
南宮若紅着眼瞪他,她方纔的心軟餵了狗了,這狗男人!
蕭墨見她落淚也是慌了,伸手欲去幫她擦淚,卻被南宮若躲開了。
“如果每個病患在被醫治時都如同你這般,那醫者們是不是爲了救病人,連名節都沒了。”
他是極力隱忍,可他也會失控。
眼前人是心上人,而她又在關心他的傷勢,那從未被人提及的傷口,他本就心動已久,又豈會不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