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宇這人相處久了，不是蠢貨都能看出來他的本質，天山派的人自然不蠢，這一點無需擔心。
“雖然可能會勾起你不好的回憶，有一件事我想問你。”蕭宇輕呼一口氣，有些凝重的氣氛縈繞。
“你說。”南宮若手下未停，淡聲道。
“蘇慕楓對你坦誠心意時，你是如何答覆他的？”蕭宇看着她的側臉，眸光深淺不一。
“名不正言不順，還能有第二種答覆嗎？”南宮若神色淡漠，蘇慕楓與她是絕無可能的。
“所以墨王兄在你這裏還是有分別的對嗎？”蕭宇聲音靜靜的，聽不出什麼情緒。
“他與我是正經夫妻關係，即使有感情，那也是名正言順，無可厚非，只是總歸結果與旁人沒什麼分別罷了。”
這也是她在知道蕭墨動心時，會覺得愧疚，她不可能迴應，甚至她沒有去想過。
“因爲你嫁的是他，所以他才能在你這裏有這份待遇是嗎？”蕭宇微微笑了笑，只是那笑沒有半絲喜悅。
“如果當初墨王兄沒有斷你的手腕，沒有斷心兒丫頭的膝蓋，你是不是也會因他動心？”
蕭宇倚在藥臺站在她的身後，神色帶着幾分悲涼。
南宮若蘸了一下墨汁，繼續寫着，“不，我只會更早離開辰王府。”
那是她一開始的打算，跟蕭墨對她好壞無關。
蕭宇眸光微閃，神色淡淡道：“那麼如果不是他，是別人呢？你也會是那樣的選擇嗎？”
“我只有一個選擇。”她別無選擇，走到被婚配那一步也是逼不得已，她誰也不會選，即使那時先遇到了蘇慕楓，她也不會選擇他。
蕭宇斂眸，笑道：“我明白了。”她誰也不會選。
蕭宇不知是何時走的，但南宮若已經在配着藥也無暇去顧忌這些，忙完已經是戌時三刻了。
揉了揉肩還有手腕，南宮若將制好的藥收起來，將藥臺擦淨後，打開房門準備透透氣。
門開了，外面站着一人，背對她而立，南宮若一眼認出是蕭墨，這麼晚了他來做什麼？而且何時來的，她竟毫無察覺？
聽到開門的聲音，蕭墨緩緩回頭，目光沉寂。
“你來多久了？”南宮若走了出去，離蕭墨三步遠站着。
樓下已經空無一人，但是下面還燃着燭火，看來是浮留的安排。
“不久。”蕭墨淡淡迴應。
“有事？”這麼晚了來找她，必然是有事的。
蕭墨側身轉向她，“你恨皇后嗎？”
“恨過。”蕭宇如果死掉，她無法釋懷，她對不起的人太多，而她又不能死，她死了，心兒怎麼辦？
“她也恨我，在宮牆內一份真心太難，她以前或許是真心待我，只是我不能給她最想要的結果，我便是一個棄之無用的棋子，可這個棋子卻令你與她產生了嫌隙，我就成了必須被拔出的眼中釘。”
之前她不知蕭墨爲何會與皇后漸行漸遠，只當他是不喜被人掌控，可如今知曉他的心意之後，她能明白他維護時帶着怎樣的心情了。
她當時問他所願，他說不是天下，不是皇位，後來因爲尷尬，她跑開了，那個結果沒有問出來，如今看來，他所願是什麼已經無需多問了。
他的所願是她。
“她受了鞭刑，是蕭雨溪的命令，三十二鞭，每一次兩鞭，傷好之時便是另外兩鞭責罰的開始。”
蕭墨語氣淡漠的敘述，對此，他並未有任何意見，他沒有也不敢去想象，如果那夜她出事，他不知自己又會是何種瘋狂地步。
鞭刑，皇后那副身軀，週而復始的挨完三十二鞭，不死也會瘋，身體跟心靈的雙重摺磨，會讓她根本撐不下去三十二鞭。
南宮若怔了怔，皇帝難道……不，皇帝事事以蕭雨溪爲先，自是聽之任之，估計蕭雨溪殺了皇后，皇帝也不會有任何意見。
蕭墨也許恨皇后，可是那是他喚了二十多年的母后，無奈有之，心痛有之，可是，那也是他的血親。
想到這裏，南宮若疑惑的看着蕭墨，不對啊，白日才說了分開一段時間，互不相見，眼下蕭墨來客棧只爲了談這事？
“你覺得我不應該來是嗎？”讀懂了她眼底的疑惑，蕭墨沉悶的開口。
“何必傷害你自己呢？”南宮若轉過頭，蕭墨的感情她是註定無法迴應的。
“你就像一根毒刺，刺進人的心扉，不拔出會痛，拔出會死。”
蕭墨輕笑一聲，帶着一絲溫柔的涼意，眼底是濃烈的悲傷。
“所以，我還是不拔出來爲好。”
南宮若的側臉發僵，這是在告訴她，無論如何也不會放棄她了是嗎？
爲什麼是她，爲什麼要喜歡上短命的她？
南宮若心底悶痛，她沒有多少日子可活，那血玉靈芝怕是半點機會也沒有了，她只能藉助類似的藥來做輔助，在沒有痛起來時壓下去，日子久了產生抗藥性，她也會死。
“是嗎？”南宮若語氣淡淡的嘲笑道。
她能怎麼辦？誰能給她指一條明路，不用傷害愛她之人的路，蕭墨這種性子倔犟而深沉，他認定的極難改變。
她不是撒潑耍賴之人，那些路數用到蕭墨身上未必會奏效，她能如何？
“感情本就不能勉強，你有你的想法，我有我的選擇，誰也勉強不了誰，我先回去了，你也早些歇着吧！”
蕭墨壓抑着情緒，跟她溫和的告別，然後轉身離去。
那個高大的背影如此脆弱落寞，明明很難受，還要強撐着不讓她看出來，可是，他還是被傷到了。
南宮若沒有目送他徹底離開，她回了房間，蕭墨聽到關門聲，心底一陣陣泛疼，她果然半點也不想見到自己。
南宮若關上房門後，從袖兜裏掏出一支瓷瓶，倒了幾粒藥出來，吞下，然後閉目靠在門上緩緩平息。
明明不愛，爲何也會覺得難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