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她單純地向小黎發問,也不會有什麼結果。
小黎表現地那般內向,祝婉之即便是提了,她也肯定要扭扭捏捏地說,不好意思穿主人家的衣服。
裝着推拒一陣。
果然不出祝婉之所料。
在祝揚名地再三勸說下,小黎好不容易纔艱難地點了點頭同意,拘謹地緊跟在祝婉之身後上了樓。
祝婉之把她帶到祝婉之專屬的衣帽間,剛一拉開門,小黎的腳步就停滯了。
她自然是沒見過華麗得好比是把商場搬到自己家似的衣帽間。
規格實在有些嚇人。
祝婉之自顧自地鑽進了一個衣櫃後面,窸窸窣窣一陣翻找,終於拎出來兩件還套着防塵罩的衣服。
她隨意地踢開腳下擋路的鞋,走出來對着小黎的肩膀比劃了兩下,把其中的一套塞到她手裏。
“我覺得這件更適合你。”
祝婉之的臉上掛着她平日用來待客的客套微笑。
“你皮膚白,還挺襯綠色,穿了不會難看的。”
小黎誠惶誠恐地道謝,猶豫半天才組織好語言,說道。
“謝謝你,今天給你添麻煩了。這件衣服,等我回去,找個地方乾洗之後再還給你。”
祝婉之聞言大度地搖了搖頭。
“那倒不用了,我的衣服也穿不過來,就當是我送小嫂子的見面禮。”
她好心替小黎把防塵罩卸了,一手拎着衣架,一手輕輕推着小黎走到用來換衣服的隔間。
祝婉之不知道從哪翻出來了個精巧的小剪刀,對着衣服上吊着的標籤咔嚓一剪,然後好整以暇地看着小黎。
“所以,你身上穿的那件,也需要我幫忙剪掉標籤麼?”
祝婉之的笑容還是和方纔一樣,卻在小黎眼裏像是帶了森森寒意。
小黎當即擡手就往頸後摸去,在摸到一塊不同於布料的硬卡紙後終於變了臉色。
“我剛纔就覺得奇怪。”
祝婉之嗤笑一聲,把玩着剪刀,對着鏡子打量着小黎。
“就算這件衣服是祝揚名纔給你買的,滴了油也不至於有這麼誇張的反應,又不是洗不掉。或者說,他又不是不願意給你買新的。”
祝婉之貼心地把從衣領後方處漏出來的標籤替小黎重新藏好。
“也虧得我眼尖。”
剪刀在祝婉之的手指上掛着,轉了個圈。
她鬆鬆捏在尖頭的那一邊。
“然後我就想明白了——你啊,說不定是留着吊牌,等着穿完退貨。這一切就能說得通了,畢竟,一件衣服而已,哪比得上卡里的錢來的實在?”
祝婉之揹着手搖了搖頭。
“我家傭人不知道您是這種打算,她們今日犯的過錯可大了去了,我在這給您賠個不是。
作爲賠禮,要不您再在這屋裏挑一件。不過,這些雖然都是新的,就是購物小票我實在是找不到了……”
祝婉之讓出了身後的一扇衣櫃。
小黎死死咬着下脣,表情並不自然。
她剛進門時的小白花模樣在祝婉之的陰陽怪氣裏早就不復存在。
“是我忘了讓她們剪掉。”
小黎蹙着眉頭,語氣裏帶着幾分顫抖。
祝婉之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啊——你們來的晚,是因爲買衣服耽誤了時間。”
這小黎直接拆了祝揚名的臺。
看來也不怎麼聰明。
小黎自覺說錯了話,不安地咬了嘴脣。
祝婉之可不喫她對祝揚名的那一套,翻了個白眼。
“我懂,都是sales的鍋,她們不該讓你試這試那,最後還忘了替你剪標。”
祝婉之歪着腦袋繼續問道。
“但是你穿了這麼久,都不覺得難受麼?我可是一點標都受不了,連領標都要剪掉的……看來我得向你多學學。”
小黎被祝婉之徹底看穿,一時難堪,也忘了自己刻意維持的小白花人設。
她冷着臉問祝婉之。
“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到底是因爲這間衣帽間的鏡子多,這是終於照出了小黎的本性。
祝婉之覺得有些好笑。
這就沉不住氣了?
這女的就這點能耐?
祝揚名的眼睛到底是怎麼長的,聽他們說和這女的交往時間也不短了了,怎麼還是沒看出來自己的寶貝是這種人。
“我能有什麼意思?聽你這語氣,帶你換套乾淨的衣服還成了我的錯了。”
祝婉之靠在衣櫃上,說得理直氣壯。
“世上哪有這個道理。”
小黎當即黑了臉,取了衣服,哐噹一聲把隔間的門關上。
裏面傳出來窸窸窣窣的衣物摩擦聲,祝婉之從鼻孔擠出來了聲“呵”。
還當她有多硬氣,也是自己高估她了。
祝婉之翻出了個紙袋子,扔在隔間的門口,說道。
“髒衣服你自己裝好。”
不一會兒小黎穿着那套嶄新的綠色套裝出來。
她還不忘恨恨地瞪祝婉之一眼,然後彎腰撈起地上的袋子,把她穿來的那件仍沒有剪掉吊牌的衣服裝了進去。
“走吧。”
祝婉之在前面帶路,在衣帽間的地毯上故意把拖鞋踩得吧嗒吧嗒的。
小黎在這間大多數女生夢想的衣帽間裏走了一遭,臨出門時眼裏帶着十足的豔羨。
祝婉之親自把門關上,隔絕了小黎繼續觀望的視線。
“我可管不着你到底打的什麼主意,不過送你句話,好不容易撿到了寶,就不要太貪心。省得撿了芝麻,丟了西瓜。”
她斜睨着小黎說道。
“我們家和祝揚名家各過各的,你可別總想着在這些姓祝的身上撈點其他什麼。我見的人多了去了,貪心的人大多都活不長。”
小黎的面色鐵青。
她可不想聽祝婉之用這種態度給她什麼人生忠告。
這種出生就在羅馬的人,自然不會懂她想要什麼。
見小黎死死咬着下脣,祝婉之也不再說什麼。
她纔不管小黎到底聽沒聽進去她的話。
祝揚名是她哥不錯,但在血緣上,又不是那麼的親。
說起來,祝婉之這這世上唯一的親哥早就已經不在了。
她可沒必要管那麼多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