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人人都愛馬文才 >第118章 編戶爲民
    雖說同情吳老大一行人的遭遇,但國有國法家有家規,鑑於主犯已經自殺,徐之敬這個苦主又沒有計較,輕判之下活下來的六兄弟都沒被有流放,但吃了三十杖,還要在牢中坐一年的牢。

    曲阿民風淳樸,知道此事後倒沒有像齊郡那般人人自危,在知道佛寺裏那羣人已經是等死以後,甚至還有人家上門送藥送食。

    對於吳老大等百姓的遭遇,有些受過災的百姓也能感同身受,縣中富戶還爲他設了靈堂,做了法事,修了“義士冢”。

    可憐這些流民猶如驚弓之鳥,平日裏不敢光明正大的出門,得了病也不敢醫治,誰料一旦暴露在天日之下卻得到了各方面的救助,一時間又是悔恨又是羞慚。

    早知道是這樣,又何必東躲**,眼睜睜看着那麼多人病死?

    但這件事還遠遠沒有結束,在審理過此案之後,姜縣令對到了曲阿的流民都做了一番統計,除了死去的六十餘人,還有得病的幾十人外,在曲阿縣中流浪的災民數量已經有六百多人。

    如何安置這六百多人就成了問題。

    曲阿不是什麼大縣,秋收的糧食也是還要交上去做今年賦稅的,就算有餘糧,沒有朝廷的命令,姜縣令也無權做主開倉放糧,能成功南逃下來的大多是健壯男子。

    這麼多人之前靠偷竊、打獵、出賣勞力等爲生,可一旦沒有了營生,遊手好閒之下,勢必要生亂。

    一旦有人再作奸犯科,就會引起曲阿百姓的反感,而兩邊若起了摩擦,事情就要棘手起來。

    在這種情況下,姜縣令絞盡腦汁,翻遍縣誌,終於找到了解決的辦法。

    天監六年的時候,晉陵郡也出過事,當時有一莊園主重壓之下引起蔭戶不滿,蔭戶們造反打死了莊園主一家,衝出鄔堡,逃竄而去。

    莊園主死了,他們家中的奴隸也就逃了個乾淨,當時有四百餘人逃難到曲阿,因爲沒有戶籍無法安置,最後是當年的縣令找到了法子,趁着當年“土斷”的機會,將所有的奴隸們在曲阿落了籍,分了野田,從此成爲了農戶。

    所謂“土斷”,就是爲了整頓戶籍,將僑戶、被掠奪的蔭戶、流民編成編戶,擴大國家租稅徭役收入的一種辦法,流民也好,蔭戶也好,本是沒有戶籍的,被稱爲“白籍”,但一旦按居住地歸入戶籍,就有了籍貫,變成了“黃籍”,可以分到露田,也要承擔相應的義務和賦稅徭役。

    土斷各地一直都在執行着,但名存實亡,因爲蔭戶之所以會變成蔭戶,是因爲朝廷的負擔比在莊園裏還重,一旦遇到打仗或是其他危險的工事時,連命都保不住。

    所謂四海無閒田,農夫猶餓死,便是如此了。

    在這種情況下,無論各地如何積極的收攏流民,流民們也總是投身於莊園或士門的託庇之下,像是因爲當奴隸太慘而不願再做蔭戶的少之又少。

    再者增加黃籍之人並不算什麼政績,各地的官員也都不太主動做這種喫力不討好的事情。

    姜縣令想的便是將這些人以“流民”轉入編戶,再按丁授予露田,在朝廷徹查各地流民將他們遣返回當地之前先把他們安置下來,只要有了希望,這些人就不會輕易作亂。

    只是就算現在授了田,那也是些還未開墾的露田,也就是野地,開墾要到明年春天,這麼長時間這六百多人得要喫飯、生存,姜縣令已經向縣中富戶遊說過了,縣中不少富戶願意以工代酬,讓這些流民替他們和他們的家人代服今後的徭役,有了這些人出的錢糧,這些青壯的流民又有力氣,就能撐到明年春天縣中借種給他們。

    所以一切的基礎是“編戶”,可編戶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首先必須要確定這些人都是流民而不是罪民,就必須一一登記他們的姓名、原本的籍貫、年齡等,而後再按照縣中現有的露田分田安置。

    這六百多人一一統計下來就是個浩大的工程,更別說還要再重新編戶、查找露田所在之地一以對應分配,還有登記入冊等等。

    曲阿是中縣,整個縣衙裏算上衙役識字的也不過六七人,因爲各種原因,這件事還不能讓太多人知道,得悄悄在其他人沒發現之前就把他們編戶了,誰也不知道朝廷什麼時候就發現曲阿多了這麼一羣流民要把他們抓走或遣返,他們只能在這裏的事情傳到別處之前抓緊一切可用的時間,能編幾戶是幾戶。

    縣衙人手原本就嚴重不足,算吏只有一個,只能算算普通的帳,分田要檢索全縣上下所有閒置的露田,還要按面積分割,一個算吏根本算不過來,還要編戶,姜縣令焦頭爛額之下,只好求助於這一羣知情的士生。

    他原本沒有抱太大希望,畢竟他沒有什麼好做報酬的,想來對方也看不上,況且士族高高在上,能不追究這些流民冒犯的罪責已經是萬幸,願意紆尊降貴替他們做抄寫、計算的工作更是想都不敢想。

    誰也沒想到,這羣人居然答應了。

    於是,傅歧回來後,便看到了一羣累癱成狗的人。( 就愛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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