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縣衙，夏仲春狠狠地吐出一口氣，“總算抓到一個，不枉我們這些天的忙碌。”
“我看段大人是個公正廉明的，剩下的事情都交給他吧。”有些事情不是他們平民能做的，如說田鎮家有很大的問題，官府可以進去調查，他們不能。
“你說他的同夥這會兒會不會已經跑了？”夏仲春有些擔心。
“法恢恢疏而不漏，他們跑不了的。”劉潤清說：“新官任三把火，這位縣太爺自從來了咱們吳川縣之後，一把火都沒燒呢，我猜測他要拿這個案子燒第一把火，所以他肯定會用心查案的。”
“但願吧。”夏仲春嘆了一口氣。
“好了，別嘆氣了，這件案子官府接手了沒我們什麼事了，正好趁着這個機會好好準備準備我們的事情。”
“我們的事情有什麼可準備的？我沒什麼行禮，收拾幾件衣服能搬過去。”夏仲春不解地看了他一眼。
這會換成劉潤清嘆息了，“你怎麼一點兒都不心啊，雖然咱們不大辦，但該有的禮節不能省，咱們以後住的院子需要你這個女主人主持修繕安置，還有叔叔嬸嬸的行禮，也需要你幫忙歸置，聽說寶應縣多蟲蟻，得給他們備足藥品，另外還得給你做幾身新衣服，好歹是件喜事，見一見新茬，先生在天看了也會替我們開心的。”
“房子的事情以後再說，新衣服算了，我沒心思，叔叔嬸嬸的行禮他們自己可以收拾，到時候我看着再填一些行了。現在，咱們去育嬰堂看看。”兩個監理都被她告了，她這幾天又沒功夫過去看看，也不知道現在是個什麼情況。
“行吧。”知道她的心思全在育嬰堂，劉潤清吩咐車伕，“去育嬰堂。”
育嬰堂大門緊閉，夏仲春前敲門，敲了好半天靳嫂子纔出來開門。
“怎麼這麼晚纔開門？”夏仲春一腳邁進育嬰堂，沒來由感覺這裏荒涼了很多。
“你將鄧春和霍炎告了，好多人覺得育嬰堂要散了，好幾個人都跑了，看門的阿婆也跑了，我們在屋裏看孩子沒聽見——官司打得怎麼樣了？”靳嫂子問。
夏仲春說：“已經將田鎮抓住了，不過還沒找到直接的證據，他咬緊牙關不承認，縣太爺將他收監了。”
“抓到了好，要是需要我指認，我隨時可以去。”
“多謝你。”夏仲春感激不已。
“這是我應該做的。”靳嫂子溫柔地笑，“都是爲了孩子們。”
“這幾天育嬰堂怎麼樣？”
“除了跑的幾個人一切正常，是糧食沒剩下多少了，下個月的錢糧不知道從哪裏支呢。”霍炎管着賬目和銀錢，他被抓了，育嬰堂要斷頓了。
“這個簡單，我現在正在做糧食生意，最不缺的是糧食，明天我讓人給你送來些，錢也先從我這裏出。等案子結了，一切能恢復正規了。”
段希元的動作很快，三天之後，有衙役門請夏仲春堂，夏仲春問：“大人已經查清楚了？”
衙役呵呵笑道：“咱們大人足智多謀，去了一趟田鎮家裏，找到了不少的線索，順藤摸瓜將他的同夥一打盡了，田鎮嘴硬不肯說，他的同夥的骨頭可沒那麼硬，幾棍子打下去什麼都招了。”他嘖了一聲：“鄧主簿平日裏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樣，沒想到竟然是個惡魔，真如夏姑娘你說的那樣，從他接手育嬰堂之後，開始暗自將棄嬰弄出去賣了，有用領養的名義，有用夭折的名義，但凡能用到的理由都用了。原本是官府做的慈善，卻成了他們謀利的手段，段大人十分震怒，已經將一干人等都關押在大牢裏了。”
按說案子破了，應該高興的，夏仲春卻笑不出來，他們的勾當一做好多年，她不相信當地的父母官不知道，要麼是懶政怠政，只想着往自己兜裏裝錢，誰會看一眼真正需要幫助的棄嬰？
在縣衙門口碰了劉潤清，兩人並肩去拜見段希元，夏仲春行了一個大禮，“多謝段大人爲棄嬰們討回公道。”
“夏姑娘請起，這是本官的份內事。事情你們已經知道了吧，一干人等都已被抓，自有大清律法懲罰他們。本官已經向峯寫信說明此事，並替夏姑娘申請嘉獎。”
“不敢當。”夏仲春忙推辭，“民女只不過盡了一份綿薄之力，不值得嘉獎，要嘉獎嘉獎爲育嬰堂捐款的富商鄉紳吧。”
“這是夏姑娘應得的。”段希元嘆息一聲：“本官沒想到鄧霍兩人膽子這麼大，從他們兩人家裏搜出來的金銀有大幾千兩，都是用棄嬰們的人生換來的呀。”
夏仲春心一動，問道：“他們有沒有記錄棄嬰們去向的冊子，若是能把那些孩子找回來也是好的。”
“這個不曾。”段希元搖頭：“鄧春十分狡猾，別說這種冊子了，連賬簿都沒有一本，是怕人查。不過近幾年他們倒賣的棄嬰還能記起來一些。”他從桌案拿起一張紙遞給夏仲春：“從你接手育嬰堂之後，除了三個男童，共有七個女嬰被賣，她們的下落都在這裏了。”
夏仲春立即拿起那張紙看了起來，看到第一個名字吃了一驚，“小雯？”
“有什麼不對？”劉潤清湊過去看。
夏仲春一臉的不可思議，“那是我接手育嬰堂的第一個新年，張奶媽將輪值的陳秀娘支走自己照看孩子，等我過去的時候，張奶媽告訴我小雯病死了，我們誰都沒有見過小雯的屍體，她說將屍體交給霍炎處理了，那是我覺得事情有些蹊蹺，卻沒往別出想，原來那時候他們的‘生意’一直沒斷，我怎麼這麼蠢！”她痛恨自己，真是笨得無可救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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