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況,就算是苦人家,多少也有幾個窮親戚的,現在自己封侯了,那麼多了一些所謂不怎麼熟悉的“故人”,豈不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情了
這種事情還需要怎麼解釋,還需要如何說明自己又不是樊稠的爹,有必要事事都給樊稠掰碎了好好講麼
更何況自己身邊依舊還有一個熊孩子,嗯,別人的熊孩子需要照顧,哪裏有空理會樊稠的什麼小情緒
“叔父”馬超興沖沖的來到了韓遂的帳篷內,拱手見禮,然後就迫不及待的說道,“叔父,昨日你所說的事情,我想明白了”
馬超雖然是馬騰的年齡最大的兒子,但馬超的字卻是用的孟起二字。這是因爲馬超的母親是一名羌女,所以
因此馬超明事理之後,便知道自己的父親雖然對自己有所疼愛,不過也是有限度的,或者對於父親馬騰而言,自己更多的偏向一個將領,一個可以信任多一些的將領而已。當然現在的馬超並沒有覺得這有什麼問題,如果自己連一個將領都沒有辦法好好勝任的話,那恐怕就在父親馬騰那邊失去了自己的存在的價值了。
不管是漢代還是在後世,在孩子還沒有進入叛逆思維模式的時候,父親絕大多數依舊是孩子心目當中的英雄,因此馬超爲了讓自己更加的複合馬騰的期望,不僅每天苦練武藝,甚至還主動的像韓遂示好,爲的就是能從韓遂這裏學到一些其他地方學不到的東西。
比如左傳。
比如政事。
比如前兩天所說的那個話題,關中的老秦爲何在天下統一之後一敗塗地
“哦”韓遂笑笑,示意馬超就坐,然後說道,“好,你說說看”好爲人師,指點迷津,向來就是根深蒂固紮在所有華夏人內心深處的東西,韓遂也沒有擺脫這樣的喜好,反正現在也是閒着,也就不妨隨意的指點年輕人幾句。
馬超說道:“老秦之敗,非兵甲不利,乃徭役太過,民不聊生,故而亂起。”
韓遂點點頭,說道:“不錯,孟起果然是有所得。”
馬超聞言,頓時開心的笑了。
“不過,爲何老秦要舉徭役”韓遂又慢悠悠的問道。
馬超收了笑容,眨着眼皮琢磨了一會兒,說道:“這個始皇帝好大喜功”
“是,也不是。”韓遂說道,然後看着馬超疑惑的樣子,笑了笑,解釋道,“天下大亂之時,舉國上下皆兵,由亂轉定之際,便須去兵還農又防六國復燎,便須多徵勞役,弱其人口”
戰國是亂世,結束亂世的王朝除了完成“打天下”這個任務之外,還需要建立新政權,因此除了必須的經歷那些過程之外,還有兩個雖然單一但是比起王朝更迭還會更復雜棘手一些的問題需要處理:
如何對待前朝各國遺留下來的王公貴族、軍隊等人員的處置
如何對待打江山時自家的龐大軍隊
打江山時所需要的軍隊數量遠遠多於守江山時,之前的各國軍隊若無法妥善安置的話,便極有可能形成新王朝的危機。
更重要的是,不管是軍人還是他國落魄貴族,從連年的征戰、從驕奢的過往恢復到普通人的生活,都需要一個過渡。
因此秦始皇便選擇了修建浩大的工程,長城、陵墓、阿房宮
這些大工程都需要大量的人力與物力,如此一來,便將原本有可能顛覆王朝的力量非常妥善地處理了。
“”馬超恍然。
“征戰四方,非爲其亂,乃爲其定也。亂而能定,方顯聖德,如光武帝”韓遂又笑笑,說道:“如此,今日之題便是,爲何秦皇在世,關中徭役未得起亂,秦二世之時,卻烽火遍地”
“哦”馬超喃喃的重複了一下,將這個問題記了下來,然後便向韓遂告辭。
臨走到大帳門口的時候,馬超停頓了一下,回頭說道:“嗯,那麼叔父這兩日對關中故人好言相待,莫非也是爲了戰而後定”
韓遂聞言笑道:“孟起如今舉一反三,善也汝父得知,當不勝歡喜”
獲得了韓遂這樣的稱讚,馬超頓時笑得合不攏嘴,眉開眼笑的再次向韓遂行了一個禮,才走出了大帳。
韓遂臉上的笑容,在馬超走後,慢慢的收了回去。
狗屁戰而後定。
誰信誰是傻子
老秦衰敗,最根本的原因不是所謂的徭役,不是所謂的民生,不是所謂的法度,僅僅是因爲戰勝之後的利益分配不均
誰會將自己手中的利益輕易的拱手讓人
反正韓遂自己不會。
是老子的,就他娘是老子的,誰敢動一下試試自己現在辛辛苦苦走到了這樣的位置,從一個邊城小吏終於成爲了一介列侯,難道就因爲所謂的情誼就要丟出去
哼
一陣夜風吹來,將大帳的門簾吹開,吹得大帳之內的火把火焰頓時一陣閃爍,映照在韓遂的目光之中,似乎也同樣的閃爍不定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