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你從北方來 >第五十五章 相遇
    “撤軍了”

    奧古斯塔看着從布紐勒斯撤退而回的大軍,心中積攢的氣憤似乎就要爆發。她只看見了他們一個個的臉上都在爲倖存而暗自竊喜,竟忘記了爲衆神奉上勝利的諾言,多麼恥辱。當然,除了那些狼騎士,他們沒有情緒。

    那則皇帝最終勸告根本沒有提及衆神教和轉生女神教派的恩怨,皇帝無權干涉宗教,這是雅努斯帝國自建國起就被默認的道理。這場仗應該繼續打下去,不消滅轉生女神教派誓不罷休。

    從戰線撤回來的衆神教士兵們當然都知曉這位至高聖女有多痛恨臨陣脫逃之人,一頓訓斥必然在所難免。可他們保住了命,沒有死在布紐勒斯的城牆上,現在以活人的身份被訓斥幾句又何關緊要呢。

    “我真不敢相信你們就這樣退縮了衆神爲你們而感到羞恥你們竟然”

    的確,她本想就此發難,訓斥這羣不知榮譽爲何物的混賬。可最終,還是停了口,下一句話隨之戛然而止了。只看見她的頭垂了下來,頭盔上原本耀武揚威的翎毛此時也無精打采,至高聖女奧古斯塔再不見以往的傲氣,士兵們不知道奧古斯塔在想什麼,也許是在思量該用怎樣的措辭。

    性命要比榮譽更重要。曾經有兩個人對奧古斯塔說了同樣的話,她,記起來了。

    “回去吧”

    “您說什麼”幾名百夫長們異口同聲的問道,他們懷疑自己的耳朵聽錯了。

    “回去吧戰爭,已經結束了。”

    奧古斯塔有氣無力的吐出最後一句話,渾身沒了力量般癱坐了下去,她爲這場戰爭所做的一切努力現在都已化成了泡影。至高聖女的重擔儼然已將她壓得喘不過氣了,也許是時候,忘記戰場上的建功立業,好好休息一會兒吧。她倒下了,因爲這太過長久的壓力而倒在了泥濘的地面上,她站不起來,身體卻感到意外的輕鬆。不尋常的路上看到的風景,也許,並不一定比大道上的風景更美。

    一陣騷動勾起了奧古斯塔俊俏的下巴,迫使她把目光投向那邊駕着戰車的埃提烏斯回營了,黑色的鷹旗環繞他的身邊,與神話中的那位戰神並無二般。奧古斯塔遠遠眺望着他那主宰戰場的身姿,將那副夢想中自己的樣子記在了腦海裏。

    “回去吧。”她喃喃念着,記住了那副模樣。

    轉生女神教派擺脫了引發內戰的罪名,衆神教此時,也已脫身。這場內戰的罪人只有那兩人。

    暗影軍團的營地外又有了響動,但忙於收拾帳篷的士兵們沒有在意,對他們來說趕緊做完自己的本職工作纔是最重要的,那些人也許只是些落來隊伍後面的斥候吧。響動越來越近,來者,並不是那麼無關緊要的人物,那是紫袍衛和格奈烏斯昆塔斯,他們穿過雨幕而來,一支第二十四昆塔斯軍團的百人隊緊跟在他們身後。

    不速之客一向不告而來。哨塔的號角吹響,一把把劍也跟着出鞘,雨聲也變得更大了。這一物物似乎都想要讓來者明白他們在這兒不受歡迎。

    “我的老友埃提烏斯。”爲了做給紫袍衛看似的,昆塔斯驅馬上前,對着營地裏說道。一支支瞄準着他的金屬箭頭並沒有影響他的從容“想必你也知道了皇帝最終勸告。出來吧,我們談談。”

    回答他的,只有那些不歡迎他的一物物。

    “馬庫斯埃提烏斯是時候給出你的答覆了。請立刻解散你的軍團,與我們一同前往君榮城”爲首的那紫袍衛也將一句話拋進了暗影軍團的營地,他的聲音比上一次更有底氣了。

    不知禮數爲何物的秋雨代替埃提烏斯給出了答覆,這是埃提烏斯的逐客令。

    昆塔斯能感受得到紫袍衛的難堪,而對方也猜到了他的嘲笑。在出發之時昆塔斯就已知道,代表皇帝的他們在埃提烏斯面前只有顏面掃地的份。他知道那位皇帝陛下從來沒有得到過埃提烏斯的敬畏,現在,亦是如此。

    “埃提烏斯,我知道你聽得到我說話。現在與雅努斯帝國和雅努斯人民爲敵可不是一個理智的行爲。”昆塔斯的勸說比紫袍衛的威脅來得更有效,他聽見了一雙戰靴走下戰車的聲音“來吧,埃提烏斯,與我同行”

    營地的門開了,埃提烏斯正在門後。

    “馬庫斯埃提烏斯解散軍團”紫袍衛的強硬態度愚不可及,他們甚至現在都還不清楚埃提烏斯是怎樣的人。昆塔斯讓胯下的馬挪了幾步,遠離了他們幾尺。

    “你們不怕我殺了你們嗎”

    埃提烏斯的話猶如鳴雷,驚醒了紫袍衛們。這是他們自從成爲紫袍衛起就絕不會聽到的話,沒有哪一個雅努斯人膽敢對他們說出這樣的話,沒有人,除了埃提烏斯。

    “埃提烏斯。”昆塔斯翻身下了馬,向埃提烏斯走去。這無疑是拿自己的生命在冒險。

    “這是皇帝陛下的意願,希望你不要違抗。現在與雅努斯帝國和雅努斯人民爲敵並不是一個理智的決定。”

    仇人相見,埃提烏斯看了看昆塔斯,這個自己寧可夷平布紐勒斯也要揪出來的仇人就在眼前,只需動動手指就能將他殺死。可他沒有這樣做,他只是看着昆塔斯一步步走近。這樣的記憶,久遠的過去曾有過。

    暗影軍團的士兵們放下了武器,如墨的黑甲退回了營地的木柵後。紫袍衛們也鬆了一口氣,手中銀斧也恢復了奪目的光澤。他們慶幸着雅努斯帝國內至少還有一人能勸得動埃提烏斯。

    “我清楚你對我的仇恨,非常清楚。你在仇恨我栽贓嫁禍害死了你的妹妹,你在仇恨我埋伏了你的部下,你更仇恨我妄圖暗殺你的孩子。”昆塔斯說着,不顧形象的坐在了地上。從馬上俯視埃提烏斯,到一路走過來的平視,再到此時的仰視。紫袍衛和暗影軍團都認爲這是昆塔斯設下的又一個心理陷阱,他是個心思縝密的男人,雅努斯人皆知。

    暗影,未置一詞。

    “我不爲我的所作所爲感到悔恨,或是愧疚。埃提烏斯,那都是爲了扳倒你而所作出的努力,我們之間的戰爭,可不能就這樣結束。”他仰視着埃提烏斯,彷彿從前那個格奈烏斯家的小子一樣。

    這樣的說話方式絕不可能是從昆塔斯嘴中所道出的。太過直白了,直白得讓對方一聽便能知曉他的意圖。又是一個陷阱嗎沒人知道。他們都在猜想面對西海岸的總督,昆塔斯的騙術能不能發揮作用。

    埃提烏斯,沉默不語。

    “我可不希望你此刻就被列爲叛國者,這樣也未免太過無趣了吧。”

    “昆塔斯,你非要用這種最愚笨的行爲來勸說我嗎”這樣的招數對於埃提烏斯似乎不起作用,埃提烏斯將眸子從他身上挪開,沒有給格奈烏斯家的小子一點面子。

    “我只是想讓你念及一些舊情。”

    “收起你的說客模樣,格奈烏斯家的小子。”

    昆塔斯深諳這句話中的意味,那厭煩的語氣讓他苦笑着站起了身,帶起一身的泥漿。記憶中的馬庫斯兄長還是那副老樣子,而他,並沒有使用任何騙術,這只是格奈烏斯家的小子和馬庫斯兄長的對話罷了。

    “舊情”埃提烏斯重複道,還是面無表情“你知道,我一直都對你的能言會道感到不快。”

    “我當然知道,我們三人中數我的話最多。”昆塔斯在三人這個單詞組上加重了語氣,想要提醒埃提烏斯一些事,那些他忘記了的事。

    埃提烏斯別過頭,沒有理會,幾縷黑色的髮絲隨之飄動,然後垂下。他沉思起來,但也可能是裝成沉思的樣子。

    格奈烏斯家的小子昆塔斯,一言不發。

    “我接受。”埃提烏斯給出了他的答覆,既沒有瞧昆塔斯一眼,也沒有去望那些紫袍衛。他在看布紐勒斯的秋雨,從天際的雲層間墜落,比君榮城的雨要小一些。和始輝港的一模一樣。

    一名暗影軍團的百夫長跑到埃提烏斯身邊,聽着他一一下達的命令。語畢,百夫長退回了營地中。而埃提烏斯也轉身,揚起的紅色披風將昆塔斯和紫袍衛們拋諸腦後。

    “也許是我的錯覺吧,你比以前更好說話了。說來,怎麼沒見你的那位御衛,如果我記得沒錯的話,他的名字好像叫烏格伍德,是個盎克遜人。無論是角鬥還是騎術,他都讓我印象深刻。”昆塔斯也在看雨,看它們墜落。

    “在城下時他向我申請離隊一段時間,他說他要去布紐勒斯城裏。他的不安讓他不得不這樣做。”埃提烏斯頭也不回的說着,走進了正在拆卸的營地。柵門合上,擋住了他的身影。

    “是這樣嗎”昆塔斯也轉過了身,口中自言自語般說着“他大概是去找兩個對他而言很重要的人吧。很可惜,我並不知道他們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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