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劍霜 >風起髻霞 第一百七十二章 交手
    “也罷,既然被你撞破了,那你就先行一步,放心吧,你那些師同門很快就會下去陪你,你也不必怕在黃泉路上孤零零一人。”鳳眸男子徐徐頜首,劍尖着地,又陰陽怪氣地說道:“差些就忘了,你是天龍會安插在髻霞派的奸細,這些年潛伏於髻霞山,任務艱鉅,今日爲大業而死也算是死得其所了,既能讓青玄劍派與木如寺煥然一新,又能把勾結天龍之滔天罪名扣在髻霞頭頂,把這座天下第一道庭拉下神壇,想來慕盟主也不會心疼這麼一顆不痛不癢的棄子。”

    “童青瑤莫要多言,快動手吧,此處離各派弟子入住的東院不遠,再耽擱只怕會節外生枝。”慧聰大師兩條白眉連成一線,沉聲說道。

    “莫要着急。”童青瑤沒有一絲惶恐,眼珠子一轉反倒鎮靜自若道:“讓各派弟子看見了纔好,讓他們瞧瞧這個蟄伏髻霞多年的天龍會奸細的嘴臉。”

    童青瑤的嘴角驀然上揚,雙眸驟成狹縫,語氣冷得如同臘月寒霜:“也好順水推舟,把勾結天龍會屠繆正派弟子之罪推到髻霞山的頭上。”

    “你!”白雲怒不可遏,雙拳緊握,歷歷可辨骨骼咯吱咯吱的聲音。

    童青瑤冷笑不止:“只怕到時候髻霞山的數百年威名,乃至天下第一門派的帽子可就保不住了。”

    有一道人影如驚雷炸出,青衫不敢有絲毫怠慢,腳尖一點向後飄出。

    執火不焦指,氣功在神速,尖釘入金石,聚力在一線。通體漆黑如深邃不見底的渺渺夜幕,神荼劍以迅電流光之勢掠過眼簾,石落古井漸起漣漪,蓬勃的氣機層層疊疊,纏繞於萬佛坪上的瀰漫香霧恍如被隔空驅散。

    何故能牽動如此蓬勃的氣機?青衫男子稍稍訝異,這絕非是雷聲大雨點小的唬人技兩,心中閃過長江岸邊白雲隨死掙扎的一幕,纔不過一兩個月,這天龍會奸細的功力便進步得如此神速?

    一招蒼松迎客遞出,陡然之間,一切氣機齊聚一點,氣勢駭然。

    青衫男子鳳眸如絲,往後掠開避其鋒芒的同時大袖起伏,手上劍影凌厲翻飛,破去這一招蒼松迎客,緊接着雙腳猛蹬凌空翻身,以疾風之速落在白雲身後,手腕再往前一送,利劍刺向白雲後背。

    劍影凌礫,勝似一尾過眼不及的流星。

    一髮千鈞之際,白雲卻從容不迫,大無爲浮生決築體生根,境界突飛猛進,在冷氏府邸一戰升境入弦上境以後,白雲對劍招劍式的悟道更如紅爐點雪聲入心通。

    眼看着後背就要被童青瑤這一劍刺出一個大窟窿,白雲身形飄逸,恍似泱泱擺柳輕撫過十里平湖,不見有如何大起大落之態,一腳微微叉開,身體隨之拂動,輕而易舉地避開來勢洶洶的一劍。

    鳳眸青衫,手中長劍飛舞如雨,實在是灑俊得難以言喻,卻可惜是個心腸歹毒心機算盡之徒。

    童青瑤不依不饒,刺空了一劍之後劍勢遽然暴漲,手臂橫空抹過,劍式由刺轉掃,想要把白雲攔腰削成兩段。

    白雲手腕轉動,神荼如若蛟龍疾出,愣是擋住這一記橫掃。

    月色之下,青衫男子手中銀光映耀的長劍與通體烏黑的神荼旗鼓相當,劍刃相抵,誰也挪不動半寸。

    青衫男子重重地哼了一聲,手臂猛地上提,利劍隨手而動,兩柄長劍猶如火石擦過,火星璀璨交織,爾後積聚於劍上的氣機驀然炸開,兩人各自向後飄開。

    白布飄落,一襲青衫跌宕的童青瑤纔看清了白雲手中的長劍,竟然是一柄彈指可摧的腐朽木劍,可讓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這柄木劍在與那柄鋒芒熠熠的利劍激烈交纏過後,看似朽木易折卻毫髮無損,這讓童青瑤和冷眼旁觀的白眉和尚瞠目結舌,難道這柄破木頭比那烏金玄鐵還要堅不可摧不成?

    青衫男子偏偏不信邪,冷笑了數聲後,攜風掠出,青衫男子這一擊並無多餘招式,猶如江河泄洪一般,將全身氣機逼出附着於劍身之上,霎時間,長劍透出滲人駭然的寒光。

    經過適才的交手,白雲與童青瑤都摸清了彼此的深淺,雖寥寥數招可皆於電光朝露之間,一招拆一招精妙絕筆,兩人一時瑜亮難分秋色,但白雲心底清楚得很,若要論劍式青衫男子能勉強與自己打上個平手,可若論實力自己才初入入弦上境,當中緣由又是以入弦之力引太封之象躍境而至,在此其中魂魄之力起到了舉足輕重的作用,也難怪天龍會和南宮蕭逸會爲了冰魂魄搶破了頭。

    在躍境金剛上境的過程中,體內大無爲浮生決築基的湖泊,除了大肆涉取浩蕩的冰魂破之力外,還涉取了不少因太封之象而牽動的天地氣機,因而如今體內的氣機魚龍雜亂,尚未來得及對其抽絲剝繭,故而雖有入弦上境卻是根基不穩,難以使出入弦上境的足分實力,若無大無爲浮生決築體,只怕是敵不過青衫男子。

    童青瑤俯掠貫穿,猶如飛鷹掠空,手中的長劍劇顫低鳴。

    白雲深感奇怪,下意識抓緊神荼,青衫鳳眼竟以劍孕養氣機,捨去劍招交鋒,是想要孤注一擲把所有都壓在這一劍上,與自己一劍定高下?

    直至下一刻,白雲才大夢方覺。

    醉翁之意不在酒,童青瑤這一劍並非是朝着白雲而來,而是朝着他手上的神荼木劍而來。

    白雲按住訝異之色,當即源源不斷地往神荼注入氣機。

    猩紅疊烏黑。

    紅芒大盛,映得整座海會殿詭異至極。

    兩劍再次交纏,兩股氣機轟然相撞,在萬佛坪上憑空炸響。

    青衫與白雲仍是未能分出勝負,而那柄烏黑如夜幕的木劍當真堅如磐石,須臾飛瞬之際,那位一直在審時度勢的灰袍終於出手了,他從背後偷襲,宛若一支脫弦飛矢掠過大段距離,橫掌拍向白雲腦袋。

    生死命懸一線,白雲顯然是有所驚慌,但惶恐之色一閃而過,神荼靈巧繞過寒光四射的長劍劍身,化去雙劍爭鋒之勢,鳳眸男子竟是破天荒地沒有乘勝追窮寇,似乎是有意抽身躲避,斂起劍芒後倏忽飄開。

    白雲無暇細顧,在與鳳眸男子的激戰中抽身,急忙回首應對突襲的白眉僧人。

    未聞其掌卻聞掌聲,颯颯的凌風從耳畔穿過,白雲兩鬢的青絲舞動飛揚,掌風大得有些迷眼。

    貼近白雲以後,慧聰僧人一掌又化成雙掌,這讓沒有絲毫防備的白雲頭大如鬥,可只好硬着頭皮遞出一劍,灰衣僧人兩道微微下垂的白眉驟然攏聚,雙掌夾住神荼劍身驟然發力,雙掌之間好似有烈火燒灼,發出枯枝燃燒的聲音,本以爲這柄長相奇特,如同朽木一般的烏黑木劍會如應聲折成兩段,可任由白眉僧人如何發力,始終折不斷形如朽木的神荼長劍。

    緊接着,慧聰僧人一側身,避開神荼劍芒,一掌拍中白雲胸口,白雲瞬時後退了數步,抽身以後坐山觀虎鬥的鳳眸男子,見此一幕歎爲觀止,這柄看似不堪一擊的古怪木劍,實則大有乾坤,至於這柄木劍爲何會如此堅韌,又是何等天外材質所鍛,一切無從追尋。

    童青瑤的心頭沉了下來,若說眼前的少年只是一名尋常的天龍會奸細,任誰都不會相信,心中又掠過長江岸邊和雷隱寺撞見少年時的情景,暗暗推敲,天龍會紮根江南一隅,爲了暗地下積攢實力避開江湖的風口浪尖,一直以來的佈局都極其謹小慎微,這個蟄伏於髻霞山的天龍會奸細的身份非同尋常,不僅與慕之桃的有深淺不明的交情,手中還有這等古怪的神兵寶劍,先且不說他對天龍會而言是否舉足輕重,要真是牽一髮而動全身擾亂了天龍會的佈局,天龍會定會雷霆大怒,到時候整個青玄劍派斷難辭其咎,雖說今夜的行動非得犧牲這顆天龍會的棋子不可,但還是不要親自出手爲妙。

    童青瑤雙目生寒,望向纏鬥中的兩人,心中暗道:“要是那老禿驢真要了他的性命那纔好。”

    木如山上乃佛門之地,清靜俱寂,此時又夜深人靜,萬佛坪上的動靜引起了各派弟子的疑心,於是紛紛涌向萬佛坪一探究竟。

    髻霞山衆人自然也不例外,見白雲自傍晚時分後便不見了人影,衆人心急火燎地趕至萬佛坪。

    一衆正派弟子如潮涌一般,沿着邊上把萬佛坪圍了個水泄不通。

    髻霞衆人擠進人潮後,發現站在萬佛坪中央的人影正是白雲。

    林學書與齊於正愁眉一線,在白雲的一前一後還有兩道人影,青玄劍派的大弟子童青瑤,木如寺長老慧聰僧人。

    此番情景,就連平日裏嬉皮笑臉的張子山也不禁鎖上了眉頭,張子山站在林學書與齊於正兩位師兄的身後,又側目各看了眼陳靜和陳成的神色,皆是神色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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