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我彈得賣力一些,我……我可是付了錢的……唔……”
終於是虛脫了,趴在桌上。
而小白看着癱軟下去的方士,也不過是輕笑着。
繼續吩咐一側女子爲她倒酒。
難得的機會。
似乎就合該放肆一回。
……
“請大仙出來一見!”
昏暗的廟堂中,卻站着幾個嬌小的身影。
此處是火絨廟。
也不知是何時,這廟堂中石像上的六盞燈燭已經被盡皆點燃。
將四周照映得敞亮。
總共卻是七人。
爲首的三個孩子自然也不陌生,正是柱子、狗蛋兒和翠花。
其中柱子正雙膝跪地,恭敬地跪倒在了石像面前。
口中唸唸有詞。
“還請大仙賜法,白日的時候那妖物實在是法力高強,就算是以靈草研製的法水都難以動搖其根本,如今那些大人怕是早已被那妖物迷惑了心神,恐不久就要被其給活活吃了!”
“還請大仙千萬救命……”
“這……真的有大仙嗎?”
“柱子哥說有那就一定有!咱們柱子哥什麼時候說謊了。”
“不過這裏怎麼覺得有些可怕……”
“瞎說什麼呢,這裏可是火絨將軍的地方!說不定火絨將軍陰魂未散……”
“別說了,我……我肚子疼,我要去方便!”
倒是柱子身後的四個孩子開始議論紛紛。
他們都是被柱子喚來這裏。
其中大部分都是稀裏糊塗地跟來,至於來此的緣由卻是不曾知曉。
只知道柱子說這裏有大仙,會給他們好處。
便隨着他來了這裏。
柱子的名聲其實在孩子之間也挺大,若是他小手一揮,也自然會有幾個人跟着。
神虎四個多出來的孩子,便是他這次小手一揮的結果。
“我靈州有妖物作祟,大仙——”
“夠了!”
柱子一句話還未說完。
卻是忽覺眼前光影一陣變幻。
便聽身後有孩子尖叫一聲,卻是奪門而出。
柱子心中疑惑,便擡起頭。
發現這石像的六盞燈燭滅了其中一盞。
而石像之前,卻是已經站着箇中年道人。
這道人一臉陰沉,看着面前剩下來的幾個孩子。
卻是冷聲道。
“叫你們離去,又何來的那麼多事情!”
“請大仙——”
“他不是妖物,是凡人。”那道人冷冷地說道,心裏也是有些惱怒,他本想就這麼晾着那些個孩子,一直等到他們對此處沒有了興趣爲止,可誰曾想這帶頭的娃娃變本加厲,反倒是帶了更多人來此,也就實在忍不住在他們面前顯形。
“可是先前大仙說過……”
“妖物唯有我看得見,你們……是看不見的。”那道人未曾多想,便如此解釋着,卻是袖袍一揮,讓身後的燈燭一陣顫動,倒顯得此處陰森,又有兩個孩子因爲害怕跑了出去,“還是速速離開,若是依舊這般打攪我,大不了我走!”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這道人還是覺得有些遺憾的。
此處正是感悟天地的好地方。
若是離開了這裏,再要尋一處修煉之地就難了。
他正在入世感悟凡俗,又何以被一羣孩子給趕回山裏。
柱子又想了想。
便咬了咬牙,再次俯首道。
“還請大仙賜法!”
“不是都說了……”
“請大仙賜法,我們家境本就多有磨難,更甚者朋友家中暴亂,長久下去也不是辦法……”他還未說完,卻是忽覺一陣狂風託着他的身子,便是天旋地轉,待回過神來的時候,卻發現已經身處廟堂之外了。
又聽一陣冥冥之中的聲音入耳。
“與你們再無任何緣分,言盡於此,再喚我也不會有任何應答,還是請回罷。”
“大仙——!”
柱子大叫着,卻是扣門無果。
也聽不到裏面一點聲音。
而此時一起跟來的四人中,已經只剩下一人。
驚恐地看着柱子。
柱子未曾理會那孩子。
卻是有些憤恨地兩手搭在狗蛋兒的肩膀上。
“狗蛋兒今晚你那爹回來嗎?”
“柱子你問這幹什麼?”狗蛋兒目光閃躲,卻是低下頭沒有看着對方,“反正回不回來都是一樣,大仙不願見我們,那就只好各做各的了……夜市還未結束,我再去討幾個錢。”
“你再多討幾個錢,你爹還不是一樣打你!”
“那又怎麼樣,難不成還能沒有這個爹嘛!”
狗蛋兒似乎是被說中了痛處。
咆哮着。
卻是話落下,隱隱啜泣。
彎着身子不肯再動彈。
“要不是這個爹,我當時早就餓死了,要不是遇上了廟祝……可是廟祝也不准我多住些時日,只有我爹願意收養我,我還能怎麼辦……”
“那就讓大仙看看咱們的本事!”
正說着,柱子的眼中難得露出一絲狠厲之色。
卻是看得一旁的翠花略顯慌亂。
她想說些什麼。
只是柱子已經隨着狗蛋兒走下了石階。
她沒能說出口,只好繼續跟了上去。
“接下來我們去哪兒?”
“自然是尋那個妖物出來,靠着我們的本事降服那妖物,大仙一定會知道我們的厲害,到時候也會傳我們本事,狗蛋兒你就不用再跟着那個爹,翠花你也能離開那個地方,和我一起去過好日子!”
“可……可是大仙不是說那人不是妖物嗎。”狗蛋兒弱弱地迴應。
卻是換來柱子的一陣呵斥。
“那是因爲大仙信不過咱們,他最開始說是妖物,那就是妖物!到時候咱們除了那妖物,他也沒話說!”
“哦……”
狗蛋兒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也沒有任何反對。
至於何處去尋,尋到了又要如何。
他們也未曾商討出來一個對策。
便沒入夜市中。
或許……連是否有妖物,都已經無所謂了。
……
方士渾噩地被小白攙扶着離開了於春閣。
他不知道自己總共喝了多少。
只曉得自己今夜是花銷不少。
口袋裏的錢也給出去大半。
那兩個姑娘不愧是陪酒的行家,才三言兩語,便讓方士乖乖地掏了銀子。
只是此處終歸沒那種暗地裏的勾當。
也未曾有哪個倌人看方士看對眼,讓他留宿。
倒是一直陪酒的姑娘喚着小白務必住下。
小白也不過婉言謝絕,聲稱要把方士送回去,倒是惹得一陣幽怨的眼神。
“方兄是醉了,若是再胡鬧便將方兄丟在此處!”小白說着男聲,冷冷地道。
而方士卻挽着小白肩膀,大呼。
“我沒醉,我可是方士,方塵仙!嘿嘿……這世上還有誰比我有才華,還有誰比我厲害,我……”
“方兄沒有才華,如今也不過是一介雲遊大夫。”
小白適時潑冷水。
只是此時的方士卻根本聽不進去。
他只是搖晃着身子,揮舞着另一隻空閒的手臂。
儼然是發酒瘋。
但如此狀態也並沒有持續多久。
數息之後,隨着一陣涼意瞬間席捲全身。
他整個身子便僵在了那裏。
酒醒了。
或者說不得不醒。
方士低頭。
看着撲入自己懷中一道嬌小的身影。
是一個孩子。
孩子的手中一把竹劍。
劍尖被削得鋒利。
未曾刺中方士身體,僅僅懸在空中。
卻見那劍刃處已經開始淌出殷紅的鮮血。
“殺……殺人了……”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