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她很生氣！”小三兒從廚房先探出頭來，見閔女士走了，這才走了出來，她一臉擔心地提醒陸玲。
“沒事，張總會讓他消氣的。”
以前，她總委曲求全，即使知道討好不了她，她也帶着小心，現在她不這麼想了，既然她無論怎麼做，也討好不了她，那她爲何還要勉強自己？
“可是，太太-----”
“沒事。”
如果陸玲之前還戰戰兢兢地想保護自己的婚姻，那現在，她已經無所謂了。
自從跟張海提出離婚的話題，她覺得離婚，也沒那麼可怕。
只要她放得下！
但她又有什麼放不下的呢？
她的丈夫嗎？
一個背叛她，出軌的男人嗎？連說一句“愛她”，都不敢說出口的男人？
還是俞城的榮華富貴？
她之前確實無法捨棄，但自從被閔女士姐弟灌過中藥，她就漸漸地看開了，大不了一切從頭再來，再拾以前的職業，去賣衣服好了，只要她足夠努力，餓不了她。
最大的生存問題解決了，剩下的就是面子問題了，她連裏子都沒了，光鮮的面子要得又有何用？
所以，無所謂了，一切都無所謂了。
閔女士找到兒子的公司，進到會議室看到兒子，她也是氣瘋了，竟然當着張海下屬的面，扯着正在開會的兒子的袖子，“你現在就去跟那個賤、婦離婚！”
一看是這種尖銳的家庭矛盾，下屬避之不及，紛紛出去了，闊大的會議室只剩母子二人。張海臉色難堪，他掙開母親的鉗制，不耐道：“媽，您給我留點面子行嗎？”
昨天劉莽到公司一通鬧騰，他已經顏面盡失，還要頂着一張青紫交加的臉來公司，他已經夠出糗的了，今日他媽還來這麼一出，他到底還要不要做人了？
“那你知道那個賤、婦剛纔是怎麼說完我的嗎？”
“您張口賤、婦，閉口賤、婦，您還想她怎麼對您？”
“你這是怎麼跟你媽說話呢？你竟然向着她？”
“我怎麼就向着她了？她是不是您媳婦？是不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進門好幾年了，您善待過她一天沒有？就連結婚辦酒席，都是人家拿出來的錢！”
“就是這樣她才下賤！有女人上趕着要嫁進來的嗎？求娶求娶，我沒求着娶她進門！”
“您沒求我求了，那您兒子是不是下賤？”
“你什麼意思？我讓你跟她去離婚，你跟我在這擡槓？”閔女士責問兒子。
張海呼出一口氣，然後抽出一支菸點燃，“我不想離！”
“什麼？”閔女士大喫一驚，“昨晚都跟劉家商量好了，你現在又不離了，我跟劉家怎麼交待？再說，那劉莽能放過你嗎？”
“我從沒說過我要離婚另娶，那都是你與劉家的一廂情願。”
“是不是那賤、婦又給你喫什麼迷魂藥了？你怎麼一晚就變了？”
“這跟陸玲沒關係，你別什麼事都往她身上扯，是我自己不想離婚。”
“那賤婦有是好，值得你這麼維護她？”
“在我眼裏，她什麼都好！”
“那劉燕肚子裏的孩子怎麼辦？”
“那可是你的親骨肉，你這這麼狠心？”
“這還不是拜你所賜！你們是不是合謀好的？那晚我喝的酒裏，她是不是下藥了？”張海猛然醒悟過來，他越想越覺得不對，以他對劉燕的觀感，是萬不可能對她做那種事的，而他白天一切都好，晚間哄睡了兒子後，劉燕給他端來了一杯酒，他喝了，就出問題了。
提起這事，閔女士到底心虛，“沒----”
但她的表情已經出賣了她。
竟然被親生母親出賣？張海的心極痛，卻隱含無奈，“您竟然合謀外人，算計自己的兒子？”
“都，都是那賤、婦害的！”閔女士強辯。
“媽，從小到大，您有替您的兒子想過嗎？想過我要什麼？我喜歡什麼？您但凡有點心思在我身上，也不會對我的妻子辱罵傷害；說到底，還是您自私、虛榮，您怪我娶一個從小地方來的女人，給您丟臉了，嫌棄她沒文化沒素質，可我告訴你，她不差！”
“這麼說，你是不肯離婚了？”閔女士冷眼旁觀，人慢慢冷靜下來，心也冷了下去，她覺得來找兒子就是個錯誤，兒子不但不會聽她的，還對她頗有意見。
“不離！”
“劉燕也不娶了？”
“不娶！要娶，您娶！”
“啪！”
門口傳來啪一聲響，母子倆回頭，就看到眼中飽含淚水的劉燕站在門口，她手中的保溫桶落在地上，骨碌碌，保溫桶順勢滾了出去，滾到閔女士的腳邊。
如此情狀，母子倆都呆了，張海的手僵在半空，手中的煙，怎麼也送不到嘴裏了，眉頭緊緊蹙起。
“燕兒！”還是閔女士最先反應過來，她撿起地上的保溫桶，隨手放到會議臺上，順便擠出笑容，對劉燕迎了上去。而她心中則是懊悔不迭，真不該被那賤、婦激得氣怒之下，來找兒子的，這下反讓劉燕聽到不該聽的了，她肚中的大孫子可不要有什麼散失纔好！
劉燕露出一個尷尬的笑容，“我，我熬了一點養生的湯，熬好了，就想着給----送過來。不好意思，打擾了。”
劉燕越說，自己都覺得越尷尬，她乾脆一轉身，跑了。
閔女士一愣，回頭對着兒子吼道：“你倒是追啊！”
張海反應過來，手中的煙也終於送到嘴邊，他深深吸了一口，示意母親，“要追，您自己去。”
“燕兒懷着你的孩子呢？”
“掉了正好！”
“你？你到底去不去？”
“我說了，要去你去！”
閔女士氣極，這當口也無暇跟兒子多計較，她果真自己追着劉燕出去了。
眼看母親真的追出去了，張海心火上冒。
他怎麼就會有這樣的一位母親？他已經十分明確地對她說過，他不喜歡劉燕，她怎麼就像中了魔一樣，一定要他娶她？
到底的他娶媳婦過日子？還是她娶兒媳婦過日子？
張海無奈之極，此刻才發覺，生活中，還是有許多他無法阻止的事，無力去改變。
人力有窮盡！
張海後仰在椅背上，感覺深深地疲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