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風捲着沙粒,撲滅了不遠處的篝火,黑暗呼嘯徘徊,一個人影悄然出現,與年年的身形重疊。
人影一手攬過年年,迅速地上下打量一番,才擺擺手驅散了狂風,目光在年年脖子上的狼牙項鍊和乳白玉飾上停頓片刻,攬着年年腰的手臂緊了緊。
“你怎麼來得這麼快”年年驚喜地看着尼克,一愣後惦起腳尖,擡手揪住了尼克的耳朵,兇巴巴地問道,“說之前你說你們正在華夏區旅遊觀光,是不是在騙我”
尼克舉手投降,躬着身子低低歪頭,原本身高近一米九的大男人頓時變得和年年一樣高。
“是是是,是在騙你,可這不是我的主意,是迪昂的餿主意,我可是無辜的。”尼克告饒,任由年年揪着耳朵擰了一圈,才如釋重負般吐出一口氣。
像往常的每一次一樣,擰完耳朵的年年得意洋洋地咧嘴一笑,撲到尼克懷裏蹭了蹭,小聲道:“你終於來了,你怎麼不早點來。”
聽懂了年年的委屈,尼克的眸色瞬間暗沉,盯着近旁這兩個全神戒備的華夏玩家看了一會兒,才把目光投向了聚集在不遠處交頭接耳的人羣。
這些人對年年的議論,對年年與他之間關係的猜測,讓他很不開心。
察覺到尼克的目光落點,年年輕輕拉住了他的衣袖,微微搖了搖頭。她也能聽到這些人在說什麼,她早就不會在意這些了。
“我們走。”尼克嘆氣。這不是他想要看到的成長。但他也很欣慰年年的成長。
“等等。”
是歲連忙阻止,與此同時,尼克也感覺到了年年一瞬間的猶豫。
“不走了。”
尼克一個轉身,拉着年年鑽進帳篷,片刻後,一隻男子的手掌從簾子的縫隙處探出,像是指揮樂隊一樣按着某種旋律輕輕揮動。
眼看着妹妹跟個陌生男子進了同一個帳篷,是歲怒火正盛,突然感覺到有人按住了他的肩膀。他忿然回頭,臉上厲色如霜,語氣冰冷得彷彿一柄利劍:
“你做什麼。”
站在他身後的人是祁有楓,見到是歲回頭,便收回了按住他肩頭的右手,彷彿剛纔只是輕輕地隨意一搭。
“這個人應該是尼克,聖誕小丑傭兵團的團長,也是那位遊戲世界第一人。”祁有楓淡淡一笑,並沒有被是歲有些輕蔑的態度激怒。
“那又如何”是歲微愣,旋即凜然回道。
“不如何。”祁有楓依然笑容溫和,“但你別忘了,年年是把他作爲自己的監護人看待的。”
是歲的眉心被擠出了一道深深的豎紋,他正想再問問祁有楓還知道些什麼,就見這人揚了揚下巴,示意他回頭。
是歲轉身,一時駭然無語。
原本行天下玩家聚集的地方已經見不到一個人影,他只能看到一道漆黑巨大的龍捲風,正靜靜地在荒野裏旋轉。
沒有風聲,沒有人聲,沒有任何屬於這個世界的聲音。是歲只能聽到身旁三尺水的喉嚨裏傳出一陣不知是哽咽還是驚呼的怪響。
是歲連忙扭頭去看那頂帳篷,探出的那隻手隨意打了個響指,便縮回了泛着朦朧燈光的布帳之中。
隨着這聲清脆的響指,聲音被放回了荒野,風聲如同被撕裂的尖叫,拖着長長的尾音消失在天際。是歲猛然回身,只看到被龍捲風扔下的東倒西歪的玩家,片刻後無數的細沙石塊如傾盆大雨一般傾瀉而下。
行天下的三百名玩家包括那些意識下線後僵硬的玩家身體無一倖免,轉瞬就被從天而降的沙石埋成了一座充斥着悶聲呼救的小土丘。
“看起來沒有傷亡。”祁有楓淡淡的話語在是歲耳邊響起,彷彿最刺骨的嘲諷。
“是歲,兄弟,這個人我們真的惹不起。”三尺水拉住了是歲的手臂,像是怕他一氣之下闖進帳篷裏興師問罪。
“你們也不用緊張,尼克很在意年年的想法,不會做太出格的事情的。”祁有楓也寬慰道。
是歲壓下其他念頭,讓三尺水去照看一下行會的人,面對祁有楓欲言又止。
“我其實也不太瞭解這個人,這些都是從年年那裏聽來的。”祁有楓體貼地解釋。
“但是有一點,我覺得很有必要提前告訴你一下。”祁有楓頓了頓,似乎也在猶豫,才道,“年年與這個人相識相處的時間很長,行事和思維方式也深受這個人影響,所以,”
“假如你和尼克發生衝突,年年可不一定會站在你這邊。”祁有楓說得誠懇,嘴角那抹笑意卻也毫不掩飾。
是歲定了定神,無視了祁有楓這明顯的幸災樂禍,撣撣衣襟上並不存在的塵土,走回自家行會的玩家隊伍之中,盡心履行身爲一會之長的職責。
祁有楓挑了挑眉毛,盤腿坐在了原地。在他的身後,雪白的布帳透着柔和的橘黃色光芒,像是一個熱騰騰的暖爐。
尼克又撩開布簾看了看,目光一瞥,發現年年也湊過來探着脖子要看,按着她的腦袋壓了壓,換來年年撅着嘴的怒目而視。
“hatdiddo你做了什麼”
年年好奇地問道。她纔不相信尼克會輕易地放過那些人,想來也不會把他們弄得太悽慘就是了。
“nothing什麼都沒做。”看着年年明顯懷疑的表情,尼克補充道,“nothingdeady我可沒做任何危險的事。”
年年不置可否地聳聳肩,擡頭看了看這個低矮的帳篷,又看了看彎腰曲背的尼克,調皮一笑。
厚厚的毛毯變成了青翠欲滴的草叢,一棵大樹在兩人腳邊發芽生長,撐起了一片藍天。鑲着金邊的雲彩飄在天邊,雨後的夕陽給鬱鬱蔥蔥的樹木染出了一個個小巧的金色尖尖,璀璨的水滴從葉尖滴答落下,像是一小串閃亮的鑽石。
這是翡瑟斯大森林,是年年和尼克記憶中的場景。若不是那一小塊布簾依然懸在離地不高的半空,尼克還以爲自己被傳送回了某個夢境。
“hatdiddo你做了什麼”
尼克扭頭,看向同樣目露懷念的年年。
“nothingdeady我可沒做任何危險的事。”
年年回道,學着尼克剛纔的語氣。
尼克已經輕車熟路地坐在了草地上,靠着身後的大樹,仰頭看着天空。年年蹦到尼克身邊,枕着他的大腿躺好,伸了個懶腰。
“ohireayissthis哎,好懷念啊”年年嘆氣。
“ibeievedo看得出來。”尼克無奈地搖搖頭。那把閃亮的小刀再次出現他的指尖,銀光翻飛間彷彿一隻靈動的蝴蝶。
“so,hatakesygirsosoftthatsheantstobackonyapsagain出了什麼事,你怎麼會又像個小孩子一樣撒嬌了”
“ithasbeenaongtie哎,真的是好久沒這麼躺着休息了。”
年年的思緒似乎還沉浸在某個遙遠的時光裏,閉着眼睛喃喃說道。
“yeah,sincedehujoineandaedtostayaayfroe是有很久了,自從迪昂加入我們、並且警告你離我遠一些以後。”尼克漫不經心地答道。
“noitsnotabouthiitsbece我不是因爲他才”年年急急坐起身子,試圖辯解。
“becedontantpeopetothinkofasapetofanafupedophiiacfreak因爲你不希望別人把你看作是我這個噁心的戀童癖怪人的寵物。”
尼克用另一隻手揉了揉年年的頭髮,彷彿在安撫一隻被激怒的小獸。
“ineverthinkofikethatit我從來沒把你當作那種人我只是”年年抓住尼克的手,瞪着他認真說道。
“tdontantotherpeopetothinkofeikethat你只是不希望別人誤會我,認爲我是個古怪的戀童癖。”尼克抽回手,懶洋洋地把雙手一攤。
“doknoeverythingaboute你確實很瞭解我。”年年有些鬱悶地躺了回去。
“beceareygir因爲你是我們的小姑娘。”尼克的態度終於認真了一些。
“aybeianottrgir或許我不僅僅是你們的小姑娘。”
年年再次重重嘆氣,把兄妹相認的前緣後果仔細地講了一遍。尼克安靜地聽着,雙手抱在胸前,目光落在兩人身下的草地上。
“doreeberthefirsttieeet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相遇的時候嗎”尼克輕聲問道。
“yes記得”
年年的嘴角上揚,眉眼彎彎。那是她記憶的起點,是她“出生”在這個世界的那一天,尼克也是她在這個世界見到的第一個人。
“hatifitod,itsnotthefirstisa假如我跟你說,那其實不是我第一次見到你呢”
“hat你說什麼”年年騰地坐起,難以置信地看着尼克。
“atthefirsttieisa,erekneeingonthegroundandickingtheearthithtearsaoverrface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你正跪在地上舔食泥土。你在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