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青川舊史 >第九百一十一章 各顯神通
    這根繩也來得不易。宮人只剩兩個,武器包括繩索在內早就被收得一件不剩——爲防她這能上天入地的女將軍耍花招。

    谷</span>但鞦韆繩斷了,而鞦韆是她在靈華殿唯一可供消遣的玩意兒,遂命人向紀平傳話:

    要想人不鬧事,總得答應點什麼,趕盡殺絕會將人逼急的。

    不得不說她雖不知紀平策略,卻深諳姐夫的脾性。而紀平最終答應了給條繩子,一因她這句話,二因,他知道靈華殿那個鞦韆的來歷。

    顧淳風結好了繩,各處緊了緊,確保穩當,便要爬樹去掛。

    在這時候聽見了響動。

    嗡嗡地,像是騷亂。

    如此形勢,不管什麼事,騷亂比安靜強啊。淳風心中一喜,不顯露,轉頭問婢子:“外頭在喊什麼?”

    婢子也沒聽清,膽子又小不敢出門去聽,會被外頭禁衛呵斥阻攔,原地絞手。

    淳風便自己往大門去,被另一名小婢拉住:“殿下,殿下!咱們出不得門的!”

    顧淳風其實不明白紀平都已做到這份上了,爲何不直接殺了他們,但既然不殺,她也便不會因出了這扇門就死。

    更何況她根本沒打算出門。“就在門邊。不出去。”她平靜道。

    婢子只得撒手。

    顧淳風半躬身,耳貼門縫。

    一開始難分辨,漸漸越來越清晰。

    入局太久,她也成了多疑之人,剛分辨出來時的反應竟是不信。九哥歸朝會這麼大動靜?有必要麼?

    然後她反應,這很可能是喊給他們聽的——自己、小漠、七哥,甚至還有長姐和紀齊——他們所有人的現況都不被知曉,且彼此不知曉,只有這樣震天動地的吆喝足以傳達:

    他回來了,可以準備裏應外合了。

    淳風嘴角浮起微笑,很快斂住,折返回荷花玉蘭下,招呼婢子們協助她掛鞦韆。

    婢子們此刻也聽清了外頭喊聲,一邊幫忙,小心問:“殿下,君上真的回來了嗎?”

    “誰知道呢。”淳風已經上了樹,正認真結繩。

    登高後,視野變得開闊。但極目所見也只是整個皇宮圖景,最遠可至明光臺,並不能看到城中畫面。

    嫂嫂也回來了麼?她忍不住想。這般玲瓏心思,明晃晃地傳話,是她的主意吧。

    夏令正當時,大朵的荷花玉蘭已然盛放,香氣鑽鼻。淳風瑩潤的臉掩映在綠樹白花間,再次展開微笑——對嫂嫂的想念和期盼竟然超過了九哥呢。

    阮雪音騎行高馬上,不斷評估喊聲與熱忱所能波及的範圍,想着淳風若在宮裏,應當聽到了。

    宮中能聽到,相府、驃騎將軍府等各大要員府邸,以至於寧王的居所,便都能聽到。

    相府之內,顧淳月被困映島已經許多日子。

    剛開始她以絕食逼紀平就範,他卻始終不出現,只讓送飯的人帶話:

    小少爺在宮中,一切安好。

    紀宸仍居重華殿,自五月十五隨孃親入宮,就沒再挪動。【1】

    後來淳月“失蹤”,紀平也是藉着照料幼子之由,頻繁出入內宮,方得今日局面。

    這句帶話原是給顧淳月一個進食的理由,讓她爲孩子保重自身,聽在當事人耳中,卻全是脅迫。她不得不開始喫飯,漸漸也想明白了:

    若她不打算因局面兩難而逃避,或者乾脆一死了之,那就得好好活着——打不倒人的絕望,終於還是要變之爲希望。

    能否兩全,她要留着命試一試。

    映島在相府最深處,也就是整座府邸中距外街最遠的地方。今日她如常在臥房,被盛夏的高樹與鳥鳴包圍,什麼也沒聽見。

    卻在絕不會有人來的這個時辰,聽見了叩窗聲。

    她警惕站起,迅速移去窗下。

    “大嫂。”

    紀齊。只有氣聲沒有音色,但她絕對聽不錯。

    “窗戶鎖上了。”她氣聲回。

    “我正在弄。”極低的被刻意壓制的搗鼓聲細碎碎傳來。

    淳月緊張得秀眉深蹙,“你這樣會被發現,很快。”

    “大嫂會水麼?”紀齊卻牛頭不對馬嘴。

    淳月素來是拎得清的機敏之人,很快答:“不會。”

    外頭默了默。“那待會兒要麻煩嫂嫂,盡力憋氣,能憋多久是多久。”

    淳月忽就有些明白了紀齊是怎麼來的映島。

    這家中處處被府衛把守,條條都是死路,卻還有一條活路——水渠。

    曲水繞相府,過飲香榭經廊橋,最後流入映島,是連顧星朗都讚歎的庭院置景。水流引自城中水域,便是天長節或照歲放煙火時,人們最喜聚集的那處闊臺下明水。【2】

    紀平怎會出這種紕漏?百密一疏?還是篤定這個弟弟爲了家族不可能幫她?

    她不知紀齊一直被囚在地下密室,纔會覺得是紀平出了紕漏。

    直到窗鎖被打開的咔噠聲輕巧地傳來,她看見紀齊的手,纔再次有了領悟。

    那是一雙遍佈傷痕、嚴重處已經皮肉缺失的手,只因才泡過水,血跡被稀釋掉許多,纔不那麼鮮紅淋漓。

    卻讓傷口與皮肉更加凸顯,日光下觸目驚心。

    他整個人也溼漉漉,所站之地已是水漬一片,衣服下緣還在不斷滴水。

    “快!”紀齊壓着聲,伸出胳膊。

    他握着拳,示意淳月別碰手,扶着他胳膊借力、然後跨出。

    非常之刻不容猶疑,淳月當即行動,什麼也沒問隨紀齊快步踏入曲水,深吸氣,一沒而入。

    這園中曲水紀齊看了二十三年,其走向、寬窄,多久經過銀杏和紫丁香,何時到達廊橋與飲香榭,爛熟於胸。

    他花費大半月時間徒手挖地道,憑藉對家中構造的絕對了解,直朝着最近的水渠所經處挖,終於在昨天夜半,感受到了水流。

    他不敢立時挖通,怕流水涌入地下室打草驚蛇。今晨家僕來送飯,他隱約聽見城中異響,並不清晰,仍覺得既生變動,該是“越獄”之機,方展開行動,游去映島。

    淳月失蹤於那個傍晚,就在相府。而當時他與淳風先去映島找過,然後纔去的書房,透過窗縫見到兄嫂在室內,小半個時辰後發現兩人都不見了。

    而後紀平獨自出現在鳴鑾殿,與寧王共應對城門倒塌、十三殿下險些墜亡的事故。

    他無比篤定,淳月一定還在家中,且應該就在,於情於理都最合適的映島。

    【1】835儲君

    【2】235秋花爛漫時;640盛世煙火(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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