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青川舊史 >第五百九十五章 聞香
    當晚顧星朗回折雪殿,帶來一架東西。

    似乎方正,蒙着錦幛,被兩名宮人擡進大門。阮雪音總覺得那尺寸形狀眼熟。

    婢子們只道君上又有重賞,巴巴等着看,東西卻一路被送入寢殿,雲璽受命關上了門。

    “神神祕祕。”阮雪音觀他臉上微笑意,更覺奇怪,“給我的”

    “掀開看看。”

    手剛觸錦幛,那頭氣息隔着薄料傳過來,她下意識一縮。

    立時轉身往榻側屏後去。

    瑩黑的曜星幛還靜置其間。

    “笨死了。這有什麼好怕的。”顧星朗已是不耐,伸手掀錦幛。

    阮雪音回頭,遙遙果見同樣尺寸同樣瑩黑的方盤上山河線條匯聚,極細而精,最好的工筆畫作不能及。

    “她怎會你找到她了你”

    怎樣情形能叫競庭歌交出山河盤

    “我沒怎麼。她也正好好地在麓州喫香喝辣。”

    上官宴去了麓州安居。

    所以她竟投奔了此人,而不是去找文綺能易容掩身份又能幫她接生,還能順帶套話接着翻未解的謎題

    她雖對所有人說不知她在何處,真要猜,文綺是第一選項。

    找上官宴算怎麼回事

    “你,”只能問顧星朗。

    “我只讓上官宴去拜訪文姨,意外之喜。”

    果然。

    但她不信他沒想到競庭歌可能在。便不知她有孕,他不可能相信競庭歌會自此退出時局。

    所以不是意外之喜,是一試即中。

    “當場撞上了”阮雪音不信又有些信。快六個月了吧,懷孕減智,水準不如前也在情理中。

    “據說易了容,人也胖了些,不好認。偏她是個凡有機會絕不放過的,要機會就要擔風險。”

    所以是冒了風險最後沒藏住。

    而被,抓去了麓州

    “她自己點的頭,自己願意去。我也沒想到。”顧星朗繼續道。

    阮雪音復望近看方顯流動的山河盤。

    “人跟着走了,寶貝沒帶走。我一想放着也是放着,拿過來給你用吧。”

    說的可真,輕巧。

    “就這麼闖進去拿的”

    顧星朗長出一口氣,至窗下坐,熟練推開棋桌讓坐榻變長,又拍身側。

    阮雪音乖乖過去,剛坐穩,此人果然躺下來輕車熟路枕在了腿上。

    他不急答話,側臉輕嗅,“這香究竟怎麼調的你不在時我讓太醫局制些橙花香,沒一個對。”

    阮雪音好笑,“你一個大男人要花香做什麼”

    “聞香思人啊。總不能爲了這點氣味自己跑來折雪殿聞。”

    人是要思的,國君顏面亦是不能丟的。

    “那我現在告訴你,你不許傳給太醫局。”她頓了頓,聲音變輕,“因是老師的獨門。她留給我們的念想不多。”

    顧星朗拾起她手握進掌心,“那就不說。”

    阮雪音一笑,“我也不清楚配比,只知有些什麼,其實無妨。自以橙花爲基,另加龍蒿、柑橘、馬鞭草、苦橙葉、天竺葵和提煉出的橙花油,再萃蜂蠟、琥珀、雪松和麝香。”

    “雪松麝香。無怪馥郁而不膩,別有一種潔淨清苦,兼潤澤,整個比較像”

    “細雨過,遍地橙花。”阮雪音接上。

    顧星朗擡眼看着她笑,“是。這麼複雜,無怪調不出。蜂蠟琥珀一類,他們恐怕根本想不到用。”

    “老師說白花爲主調的香過柔而易膩,須多加入草木並以麝香之類中和,方得清新雋永。”

    何止清新。清冷。叫人想擁而暖之。他半臉埋入裙紗間。

    “太醫局都調了些什麼橙花香,改日我去瞧瞧。”阮雪音將他臉捧出來,“方纔的話還沒說完。”

    “她那地方,終年有高手相護。”

    “在蔚南”

    “嗯。競庭歌跟着上官宴離開,身無長物,那寶貝就必定還在家中。”

    “乘夜潛入要偷,被高手發現了,打了一架。”

    “打了好幾架。了不得,我派過去的人都是精銳,竟討不到便宜,那院中,機關密佈。”

    上官朔竟費了這麼大氣力護妻,身死而護佑仍在。

    “競庭歌怎會不帶山河盤,就這麼跟着去了。”阮雪音思緒遠蕩,幽幽道。

    “想着反正我會拿,交給你也一樣吧。”

    玩笑罷了。競庭歌不會是這個意思,顧星朗也不會真這麼以爲。

    “你們倆放寶貝連習慣都一樣,榻邊屏後。”他隨口再道。

    “爲何讓上官宴帶她入祁。”

    “我沒讓。”

    “但你知道他若碰到她,不會輕易放過她。競庭歌手上,多少沾了上官朔的血。”

    顧星朗仰面看天花,“仇怨恩義,你來我往,早就難以個人得失計算了。他和我一樣,會着眼最大那個目標,以此衡量一切取捨。”

    顧星朗的最大目標自然是國,上官宴,能確定的是家。上官一族的前程接下來由他運籌。

    而麓州確是個絕地,臨祁白邊境,有上百年溫家,還有,信王顧星止。

    “聽說幾位王爺要來霽都觀春競。”

    顧星朗一笑,“淳風位列春競,如今整個祁國都知道了,十一和老七都來信說想觀賽,我乾脆讓四哥也來,總歸此回霽都,還未及召他們。”

    應該召。青川格局改,大祁疆土擴,是顧家男兒們該把酒相慶之時。阮雪音猶記得那年天長節,紀晚苓的山河長卷並衆席間殷殷之色。

    “決賽未見得有淳風了。他們得知消息。便各自於昨日動身,也就離得最近的擁王能於今夜到,趕上看明早淳風的那場。信王自麓州來,最快也得三日吧。”

    明日賽後有兩日休整,只能保證觀決賽。

    顧星朗仰着臉看她,“你對他們位置距離路程時間,倒如數家珍。”

    阮雪音稍怔,“打小的功課。”

    “聽今日賽況,沈疾帶隊進決賽的可能很大,淳風有機會。實在沒進,他們幾個離開霽都有年頭了,許久沒看過春競,決賽總精彩,沒有淳風一樣值得觀。”

    總覺有什麼盤算。

    阮雪音伸兩手分置他太陽穴邊揉按,如此姿勢正方便,“今日見到黎叔了。”

    “嗯。小漠連夜傳信要來看,我準了的。自須黎叔隨護。”顧星朗舒服得闔眼。

    “聽長姐和瑜夫人說黎叔都近五旬了,實在不像。”

    “他習武操練多年不費,跋山涉水亦多,在夕嶺帶小漠與山間清修無異,自然狀態佳。”

    “真要說,沈疾是他帶來的霽都吧。畢竟你們青川跋涉,那年去不周山,如常是他帶隊。”

    顧星朗很分得清她哪句是閒聊而哪句不是。就像阮雪音從不會搞錯他開家宴是爲喫飯還是爲做局。

    “嚴格說是的。我送他沈疾二字,黎叔問他要不要跟我們回霽都。關聯上什麼了”

    “沒有。”阮雪音實話說,“就突然想到,順腦一問。”

    “聽說長姐今日留了你在演武場大門內敘話。”

    阮雪音輕捏他眉心,“有什麼是你不知道的,無孔不入,嚇人得要命。”

    又繼續往額頭、髮際線去,玉指按壓,直按得他舒服長吁。再問:

    “立後之事,拖不得了麼”

    顧星朗睜眼,半晌默,手撐她腿邊坐起來,“不好說。有些情況要再摸一摸。競庭歌隨上官宴入麓州,自有她盤算,於我,不全是壞事。以及,”他漆黑眸子分明閃動,

    “她懷孕了”

    229不周青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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