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鎖春深 >55.週而復始
    文娘子沒有再回那驛站,只將一張符紙交給烏鷺帶過去,說是扔在井水中便可。.biquge

    那符紙與之前在店家裏用掉的那張一樣,正是出自霖素師太手下的。烏鷺曉得這東西文娘子也只有五張而已,現下用掉兩張,便有些不解。

    “娘子何故要如此?那驛站一家,又與娘子不相干的!更何況娘子出言提醒,已經是犯了忌諱的。”烏鷺拿着符咒,有些不大情願。

    這也是人之常情。好像店家女子所說的,有了這等寶物,不留着以備不時之需,何必要用在不相干的人和事上?

    “娘子也總是心太軟了些!”烏鷺知道,文娘子的決定不是自己三言兩語能夠勸說的,現下也不過只是發發牢騷。

    她二人是站在巷子口外一棵柳樹底下,初春的柳枝萬條垂下,長些的便耷拉在地上,又順着劃過裙襬;短些的順着兩人肩頭搖擺,直叫人覺得癢。

    文娘子被撓得煩了,伸手一把抓開,有一下沒一下的掐着柳葉,比在烏鷺眼前,道,“你眉眼最是好看,像這柳葉樣兒。”

    烏鷺跺了跺腳,“娘子說不得,一說,又拿奴婢打趣!”

    文娘子不喜歡別人過多置喙,烏鷺哪怕伺候了這一年,也不能對她的決定多說什麼,這時候想來,文娘子定是煩了,只好順着她的意思俯了身子,“是是是,只要娘子想好了,那奴婢照做就是了。”

    文娘子便順勢拍了拍她,“也好,早去早回。”

    眸子裏依舊空洞而霧氣盎然。烏鷺嘆了口氣,便轉身離開了。

    柳樹底下剩文娘子一人,外頭日頭正盛,她出來時候已經將斗笠都帶起來了,可是這時候卻依舊覺得頭暈乏力,摸索着坐在一塊大石頭上,一隻手捂着胸口,另隻手抱着那從店家處得來的硃砂,眼睛有些微微地閉起來。

    硃砂是極好的硃砂,文娘子只摘開蓋子瞧了眼,眼色硃紅,且有血氣。比尋常的硃砂要靈氣不少,這是用人血爲引而製成的。

    文娘子現下只是抱着,卻也覺得這血腥味正從四面八方涌過來,像是要將她完全溺死一般。

    “姜文茵,”

    幽幽的聲音從天邊而來。

    文娘子忽而睜開眼睛,眼前不見了長短不一的柳枝,太陽光似乎也暗了一半,天上沒有一朵雲彩,天地間只剩下文娘子一個人。

    這時候身子便開始輕飄飄的,她好像是什麼都觸碰不到了。只能聽着那聲音重複,一次次喚着那三個字。

    “你是誰?”文娘子緊緊抓着懷中的硃砂,她就是有種直覺,不能將手給鬆開。

    眼前空蕩一片的天地裏仍然是什麼都看不見的,那聲音的來處也無法辯明。

    “姜文茵,週而復始,京城周,姑蘇復。”那聲音輕盈而又朦朧,一點點的傳進文娘子耳中。

    “你到底是誰?這話又是什麼意思。”文娘子一貫清冷的面上這次卻鬆動了幾分,她擡眸望着天,視線死死凝着前頭,等着這聲音的下一步回答。

    因爲縹緲,所以文娘子無法辨別到底是男是女,而且這人,應該是設了什麼陣法,叫文娘子置身幻境之中,無法確認聲音的來處。

    真是好縝密的心思!

    文娘子收緊了雙臂,有些似笑非笑地模樣,“我這一路上,倒真是受諸位招呼了。又是勞煩海女一族,又是勞煩這位閣下,文茵承受不起啊。”

    這些人不論出於何種目的,文娘子都知道是爲了幫自己順利上京的。可是這般神祕防備,來的多了,連帶着文娘子也有幾分煩躁。

    任誰也不願意被人當做棋子一般呼來喝去的!更何況還是文娘子這種性子最爲高傲的?哪怕是沒了從前高高在上的身份,她也有自己最後的底線。

    旁人這般對待,無異於將文娘子看做棋子,想要她去做到真正的任人操控!

    這意思太明顯了些!文娘子口角噙着抹若隱若無的笑,“真有什麼要說的,只管正大光明出來。無論幫我也好。害我也罷,文茵當不起背後這種重恩。”

    這話說的也重,那從四面傳來的聲音似乎默然下去。文娘子視線划過來,這空蕩的地方便一點點被收在眼底,她的眼睛微微眯起來一些,在尋找着破陣的法子。

    “你性子還如之前。這是不行的。入了京去,便沒人可以幫你了。姜文茵,你要保護好自己,保護好陰陽棋。”這聲音再度響起,這次已經撤去了原先掩蓋的陣法。可以真真切切辨別出,這是一道清脆的女聲。

    文娘子在腦子裏過了一通,很確信這聲音她從沒聽過!“我怎麼樣,自有我的命數。不需旁人蔘與。”她收了笑意,顯然明白這人來的目的定不是那麼單純。

    果然,只在文娘子話音落後,那女聲接着又起,雖少了聲音遮掩,但是還是沒法在這空曠一片的天地陣法裏辨別出聲音出自何方。

    “我是誰不重要。你只要記得我說過的話,京都周,姑蘇復。好好記着。才能免受些災禍。”

    文娘子轉着身子,目光盯着四角天空想要抓住那聲音的來處,可是乍然風起雲涌,原本空蕩一片的地方瞬間被不知從何處跑來的雲朵給填滿了去,壓的文娘子幾乎喘不過氣來。

    “你等等!”這是在撤去陣法,馬上就找不到那人了!文娘子連忙出聲喚着,可是爲時已晚,那人顯然心意已決,陣法突然之間被撤去。

    文娘子胸口的陣痛感沒有持續多久,她緩緩睜開眼睛,眼前又是那些長短不一的柳條,正隨着扶風輕揚。

    她正坐在那塊大石頭上,方纔似乎是睡着了。不,絕不可能。文娘子很清楚,那是有人設陣!那人一路上都跟着自己,並且能夠找到機會佈陣……想想,真叫人不寒而慄。

    然而最讓人害怕的,還是那人口中的話……“週而復始……京都周,周……”文娘子抱緊了懷中的罐子,腦海中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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