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鎖春深 >56.付櫟
    週而復始……京都周……是不是,在說的京城周姓人家?!文娘子幾乎站不住身子,那一瞬間的意識讓她覺得頭暈眼花。.1kanshu

    周家,京都周家!周陟!中山狼。定是這樣沒錯了!

    她瘦小的身子搖搖欲墜,整個臉色又蒼白幾分,這時候已經完全沒有血色可言,瞧着,更似乎是個活死人一般!

    那風呼呼地吹過,明明初春午時,風漸熙和,可是文娘子卻覺得這風像是刀子一般,一點點往身體上扎着!

    過路的行人終覺不對,想上來扶一扶,又瞧着這人戴着斗笠,什麼也看不見,不敢上前,只怕惹了麻煩,只好遠遠兒的問了兩句,“這位姑娘?您可有事?”

    聚集的人越來越多,似乎在指指點點說着什麼,隔着斗笠的一層白紗,那種吵鬧聲逼的文娘子越發頭疼,她兩隻手將懷中的青瓷罐抱緊,又拼命地搖搖頭。

    得了回覆,大部分人便陸陸續續散開了,有些好心地,只以爲文娘子是哪裏不舒服,便指了指前頭,“那兒有位遊醫,姑娘若撐不住,便往那處去一趟。”

    似乎怕文娘子聽得不真切,聲音刻意放大了許多。

    文娘子這次沒有迴應,隻身子靠在大石頭上,胸口不停地起伏着,霧濛濛的眼睛死死盯着一處方向,正是烏鷺方纔離開的方向。

    她得等着烏鷺。

    另一邊,對角的樓閣上,那扇四邊雕花的小窗被人從裏邊推開,站了兩個男子,正看着對面柳樹底下幾乎站不住身子的姑娘。

    “確定,她就是幫王家的丫頭?這年紀未免太小了些!”左邊錦帽加上,腰間配朱纓寶飾的男子望了一眼,臉上有些不信。

    他身側的男子微挑桃花眼,有幾分似女子的妖冶氣度,“我派人一路跟着,斷不會有錯的。況且這丫頭有覺察,殺了畢方那小子。”

    “嘖!畢方是你花了大心血培養的吧……可惜,可惜了。不過,我還是頭一次見,付櫟你居然會在女子身上喫虧。”語氣中的幸災樂禍格外明顯。

    “不可惜,逼出她用陣,總有些收貨。反正,畢方也不過是八駿備選之一而已。”

    付櫟說着,桃花眼微微眯起來,從幾乎要倒下的文娘子身上移到身側笑嘻嘻的男子身上,那股凌厲的殺氣讓男子頓時噎住,慌慌忙忙地咳嗽兩聲,“那什麼,那什麼,天氣挺好啊。入京得快些不是?趕不上春闈了。”

    “急什麼?周小公子的天師之位,不是有你兄長籌謀嗎?晚去兩日又怎麼樣。該急的,是下面的。”付櫟指着窗外文娘子的方向,桃花眼裏泛起瀲灩波瀾。

    像是帶了特殊的寒意,那一指,叫文娘子忽然擡起眸子,往對角閣樓看過去。然而已經晚了一步,樓閣上的窗戶緊閉,哪裏還有什麼人影?

    文娘子眸子深沉,貝齒緊緊咬住下脣。不會錯的!在姑蘇時候那種感覺,現在又出現了!那些人追過來了!

    她咬着,下脣逐漸翻起血肉,口中的銅鏽味讓文娘子清醒了一些。得馬上離開,半刻也不能耽擱!

    那些人,那些從未謀面的人,一定會要了她性命的!文娘子依舊緊咬着下脣,她的身子已經撐到了極限,加上之前天囂的反噬,已經沒有多少無感可言,這時候只能藉助疼痛以及血的衝擊,兩者一同作用,纔可能讓文娘子撐住。

    遠處的青頂馬車正往這邊來,烏鷺掀開簾子遠遠兒的望過來,文娘子身形已然不穩,這丫頭驚嚇之餘,忙從車上一躍而下,倒將車伕嚇了一跳。

    烏鷺也顧不得許多,在地上滾了一圈爬起來,引得過路人一陣尖叫,她自己卻只望着文娘子的方向,每一步都儘量跨大,終於趕在文娘子倒下之前,將她接住。

    “娘子!怎麼會?”烏鷺望着文娘子,那下脣已經被文娘子自己咬得潰爛不成樣子,鮮血豔紅,一直從口邊流淌而下,她躺在烏鷺懷裏,大口大口喘着氣。

    “娘子別急,別急,烏鷺在呢!”烏鷺的眼眶裏一瞬間便充滿了淚,從雙頰上滾落,她拿着帕子替文娘子止血。手卻抖得不成樣子。

    文娘子已經沒什麼力氣了,卻還是緊緊抱着那罐硃砂,說話斷斷續續地,“硃砂,車裏,有陣……硃砂,一點點,放在手腕……”

    烏鷺趴下去,才能勉強聽清楚文娘子的話,這時候哪裏有不答應的?自然是一邊哭着一邊點頭,又得忙着幫文娘子止血,“好,好,烏鷺知道,娘子別開口了,好好歇歇,沒事兒的,沒事兒的,一定會沒事兒的!”

    她也不知道是說給文娘子聽,還是說給自己聽。

    文娘子卻好像不放心,拉着烏鷺的手,放在那罐硃砂上,“要,我的血,融硃砂,塗在手腕……不要停下,讓車,快走……”

    文娘子下脣上的血一直流淌,已經將這件粉衫裙浸得發紅,濃重的血腥味讓人頭暈。

    烏鷺手上不敢用力,瞧着文娘子這般模樣,奄奄一息的躺在靠自己懷裏,眼淚是怎麼也止不住的往下掉落,“好,烏鷺都清楚,娘子睡吧,睡吧……別說話了,娘子別再說了。”

    後頭車伕已經停了車上來,見這情形,倒吸一口涼氣,又勸了烏鷺道,“烏鷺姑娘,這呆在路邊總不是長事,快些把姑娘抱到車上去!”

    車子其實就在兩人身後,不過上車的時候會有些麻煩,車伕曉得這姑娘還未出閣,自己去搭手不合適,所以只讓烏鷺來。

    烏鷺也顧不上擦眼淚,慌忙地點點頭,“我這就抱娘子過來,你先把這東西拿到車上去。”

    車伕接過來,是個青瓷罐,他看見是文娘子抱在懷裏的,知道肯定珍貴,便連聲應下,小心翼翼地抱着到車邊,替烏鷺將前頭的車簾掀起來。

    那邊烏鷺抱了文娘子過來,半昏過去的文娘子小小一個,被她環着,順着木凳子踩上去,躬身進了車內。

    “你只管駕車,不用管裏頭髮生什麼。”烏鷺將文娘子安頓好,掀了車簾子出來交代。

    車伕應了是。忙將罐子遞給她,便爬到車前駕車。

    青頂的馬車絕塵而去,柳樹對角處的窗戶半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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